方大明坐在刘仪伟的办公室喝茶。
    方大明50岁上下，常年健身，体型保持得很好，两撇浓眉、四方口，一口大白牙很醒目。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
    刘仪伟不在家，刘俊伟特意接待方大明。
    方大明没见着半岛的老大，心里老大不高兴。但是刘俊伟他打过交道，知道也是半岛说话算数的人，勉强耐着性子子和刘俊伟交谈。
    “申请单位是半岛集团一汽丰田店，项目负责人是马逸明！姓马那小子！”方大明盯着刘俊伟，“俊总，单凭你一句话，就撇清了半岛和那姓马的关系？你这不是把我当三岁小孩？”
    刘俊伟不急不缓地冲茶：“方总，马逸明原来是我半岛的人，起先就负责汽车板块的业务。他要经手什么项目，有这个权限。”
    “他不是半年前就被你们半岛轰出去了吗？”方大明可不好哄，“姓马的小子用的是半岛一汽丰田的资质，你们都不知道？”
    “是被轰出去了。”刘俊伟面不改色，“但是他曾经管理过那家店，那里的人都听他的。”
    嘿嘿，方大明干笑两声：“我没听说过一个离职的人说话还有人听。荒唐！”
    “不荒唐，方总。他人是不在半岛任职了，但是还和我们刘家那小丫头藕断丝连，我们家那小丫头在半岛要干什么事也没人敢拦着她，我估摸着是……”
    方大明提高了嗓门：“俊总，你还要遮遮掩掩？那申请书没有你哥刘仪伟的签字有用么？”
    见方大明情绪上来了，刘俊伟干脆闭口不言。
    方大明盯着刘俊伟，往沙发上一摊：“说吧！你们刘家兄弟和我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什么条件可以拿出来谈！”
    刘俊伟犹豫了一会儿道：“方总，您误会了，这样，我现在就可以打个电话帮您问问。”
    刘俊伟递给方大明一杯茶缓缓气氛：“方总，多大的事儿，来来来，喝茶。”刘俊伟一手拿起手机拨打刘仪伟的电话，电话通过了，刘俊伟特意开了免提给方大明听。
    “仪伟哥。”
    “什么事？”
    “马逸明申请雷克萨斯品牌授权的事儿您知道吗？”
    “啊，那个事情啊，我知道啊。”
    “您给他的申请书签字同意了？”
    电话那头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不知深浅！我不给他签字他不死心。小屁孩儿哪里会是方总的对手？我告诉过他别异想天开，他就是不相信要去试。我由得他，让方总教训教训他也好。他那申请书人家保准扔垃圾桶的，不用理会。”
    “仪伟哥，您要这么想，人家方总估计不会这么想了。”刘俊伟瞟了一眼方大明，“方总会认为是半岛要出资去竞争这个品牌。”
    方大明的茶杯举在唇边，眯着眼注意观察着刘俊伟的表情。
    “在汽车行业半岛哪里够资格和恒骏竞争？哈哈哈。”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大笑，“我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敢在广惠的江湖上混……”
    方大明忍不住了，放下茶杯对着手机插话道：“仪伟总，我是方大明。”
    “方兄啊，您在啊？哎呀呀，你看这事儿闹得……我现在香港出差，哎，我让那个……”刘仪伟连方大明的称呼都变了，由“方总”变成了“方兄”。
    “仪伟总，别说那么多了。”方大明忍住怒火，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半岛申请书的另外一个股东是海通！海通你知道吧？”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签字的时候我没看到海通这个名字啊。一大叠文件，他们抽调拿掉哪一页我都没注意，我只签落款的地方，这，怎么会这样？”
    “方兄啊，你看看这个事情，你都晓得海通和我半岛是死对头，竞标汽车城的事情闹得广惠汽车圈人尽皆知……哎呀，你要说我和海通有关系那可真是冤枉我了……哎，方兄，抱歉啊，这个事情你容我从香港回来好好商议商议……”
    方大明面带冷笑，不再说话。
    刘俊伟摁掉手机，望着方大明语气有些歉疚：“方兄，你看这个事情……咳！我们都没想到哇。”
    海通和半岛的恩怨方大明自然清楚。方大明面无表情，脑子里飞快地把刘家兄弟的话梳理了一遍。虽然听起来好像理由也成立，但是里头的逻辑总是透着古怪，不符合常理，他妈的……这刘家兄弟尽扯的鬼话！其中的道道儿虽然暂时琢磨不透，但是方大明哪里肯信？
    办公室的气氛开始慢慢凝重起来。
    刘俊伟关心地道：“方兄，这个事情……”
    方大明一摆手：“让我想想。”方大明往沙发上一靠，闭目不语。
    刘俊伟叮叮咚咚地冲茶，眼角悄悄留意方大明的神情。
    良久，方大明说了 一句：“那个姓马的小子干的这个事情和你们真的没有关系？”
    刘俊伟慨然道：“方兄，您刚才都听到了。我还能解释什么。”
    “好吧。”方大明笑笑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一句，以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你们半岛无关？”
    刘俊伟神情微微一动：“方兄，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任何事！我的底线是，你们刘家那位小丫头我不会碰。”方大明淡淡地道，“我们两家那么多年在广惠的地头混，知根知底，你刘家的手段我也清楚，我方某人的本事你们兄弟也不陌生。我看在我们两家多年来相安无事的面子上，给你这个承诺，你觉得怎么样？”
    刘俊伟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方兄，言重了。一个品牌授权而已，瞧您说话说哪儿去了？”
    “仅仅是一个品牌授权？你们兄弟也搞汽车的，哪里那么简单？”方大明说，“你觉得我这个承诺合理不合理，你接不接受，你发话。”
    刘俊伟没有直接回答方大明的话，而是悠悠地说了一句：“方兄，这个马逸明你了解多少？”
    方大明冷哼一声：“不就是你们刘家没过门的女婿，江湖上传言是你刘家的金牌打手么？”
    方大明忍住了没说约谈马逸明碰壁的事情，这他妈的太丢脸了。
    方大明是功成名就的企业家，高高在上，早已不关注社会上的小鱼小虾，对一些所谓的打架斗殴的江湖烂事只会嗤之以鼻。直到派出去的三个得力干将被揍了个灰头土脸才留意打听马逸明的底细。
    他这些情况都是身边混社会的人告诉他的。
    刘俊伟说：“女婿不女婿，这个男女之间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他被我哥扫地出门也是因为这些扯不清的事情。”
    “方兄，你是江湖前辈，文韬武略胜我们这些后辈十倍，都知道你方兄公安局关系很硬。”刘俊伟淡淡地道，“我建议你去那里打听打听这个马逸明，他犯过案，留过底子。了解了解他您再做决定不迟。”
    方大明微笑：“你我都是那么过来的，你和我讲这种话，也不怕我小瞧了你们兄弟。”
    刘俊伟跟着方大明微笑：“呵呵，有点不一样方兄。据我所知，这个马逸明身上有几十条人命……”
    方大明脸色微变，刘俊伟笑笑地继续补充道，“但是，你看他，还是活蹦乱跳的，屁事没有。我话也只能讲那么多了。我觉得你最好接受我的建议。”
    “至于您方兄给的承诺，我接受，还得谢谢您有这番心意。”
    刘俊伟话一讲完，摸出一支烟递给方大明，眼角注意观察他的反应。
    方大明接过烟点上，脸色如常，说话声音依旧冷静：“俊总，我也得谢你告诉我这些。行了。今天谈得也差不多了。你们兄弟是这个态度，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我最后要问你一句？你们插手不插手？”
    “绝不插手！”
    方大明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好办。”方大明站起身来，“俊总，告辞！”
    ……
    方大明的汽车在车流中飞驰，窗外的车流和人群一晃而过……
    方大明在后座闭目养神，半晌，方大明叫住了司机：“掉头！去海天酒店。”
    方大明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喂!郑支吗？”
    “啊？方总啊，你好你好。好久没联系了。”
    “哈哈哈，还保存着我方某的电话啊。难得难得。你高升刑侦支队支队长，我都没喝上你的酒，这样做不地道噢。”
    “方总客气了。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下班来海天酒店吃个便饭。我请你喝酒。”
    “哈哈。方总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说得了。”
    “怎么，不给面子了？怕我给你惹麻烦？”
    “咳，哪里会？方总是我市着名企业家，我们行政执法人员的服务对象，说这个话见外了。哈哈。”
    “好了，那我也不废话了。瞧得起我方某下班就过来，我等你郑支！就我们俩没外人！”
    方大明挂掉了手机。
    ……
    电话那头，郑成功放下手机，歪着头纳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