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同福巷。
    黑衣人左手扶着墙壁，右手柱着长刀，看着不远处正在收起圣符的黑衣蒙面人。
    浑浊的眼睛和斑白鬓角，证明了那应该是个老人。
    黑衣人眼眶微红，看着老人喃喃道：“师父，对不起。”
    “为什么......要骗我。”老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对不起。”
    “你和...那妖有什么关系？”老人声音多了几缕悲伤。
    “对...对不起。”
    黑衣人却什么都不肯说，他不想害了眼前的老人，只留下遗憾的三个字。
    次日清晨，米岚在公廨房发呆。
    消失了整整十日的霍豁，准时来缉捕司求见米岚。
    霍豁被人带到缉捕司，看着端坐在太师椅上，身着白色捕衣的白胖男子，微微叹了口气。
    霍豁怎么也想不到，堂堂通玄境的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区区化极境的蝼蚁拿捏。
    “你要的，在这里。”霍豁取出储物袋，放在米岚面前的桌上。
    米岚没有碰，斜着眼看了一眼霍豁，低声道：“跪下说话。”
    霍豁气的差点暴走，浑身气息巨震，怒道：“你我交易完成，还我另一只天雷手套！我从此不会再靠近你北林地界半步！”
    米岚看着脸色涨红浑身散发杀意的霍豁，双手抱在胸前，神色似笑非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想食言吗？”霍豁咬牙道，他甚至在考虑击杀这个胖子跑路的可能性。
    “我说了，你杀九名星月宗核心弟子，我现在又没看到，再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滥竽充数？随便找几个人来忽悠我？莫要忘了你身上还有七处禁制，我最后说一遍跪下说话，否则你就可以死了。”
    霍豁知道眼前的胖子在拿捏自己，但是不得不低头啊，而且豁出去强杀也未必可行，人家有底气独自一人见自己，就一定会有反制自己的底牌，霍豁真的不敢赌。
    对于邪修来说，尊严和小命二选一，答案是永远都不需要考虑的，唯一的难堪是跪在蝼蚁脚下，若对面是位圣境，霍豁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霍豁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下了，低着头看着地面。
    米岚微微一笑：“霍门主，真是能屈能伸啊，可曾听闻过有用银针插入他人头顶，达到控制他人的手段？”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霍豁一怔，没有多想道：“这种手段有很多种，西岭鬼蜮有一位长老就能以一根银针控制修士，我们邪道还有位夺魂散人，不用银针做辅也能做到，额简单来说，只要精神力够强，就能借助道具影响低阶修士，最终达到控制的目的。”
    “如果只是天脉或者以下，有什么手段能做到？”
    “之前说的西岭鬼域那位长老的追心针就能做到，功法也有很多，比如夺魂大法，勾心诀，还有梦真人的黄粱一梦，能瞬间将人拉到自己设定的梦境中，除了邪修，正道修士的手段也不差，甚至某些高明的医者都能做到。”
    “高明的医者？”米岚眼睛一眯。
    “据说东域第一神医柳青的太乙九针中就有一针渡厄，曾经让一位妻离子散，家族被仇人灭掉，绝望自尽的通玄境修士，沿着他设定好的路走下去，最后还成就圣境了呢，这一针号称渡过厄难，迎接光明。”
    “柳青？”米岚一震，莫非真和他有关？但到底为了什么？打入死者体内妖力的妖到底在哪？同化的目的是什么？天脉境的黑衣人是谁？刺杀的整个下午，顾长凡都很正常，他到底有没有参与，或者扮演了什么角色？
    “也不单单是柳青，我只是举个例子，高明的医者世间有很多，有些医道世家、医道宗门同样有类似的绝技，甚至传说北洲的佛与道，高明之辈一句话就能影响人的心智。”
    米岚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传说，不是证据，并不能代表顾长凡参与了，最终还是决定先从缉捕司内部抓起，因为内部圣符的流出让米岚极为生气。
    “介绍介绍星月宗的情况，还有你杀的身份最高的是谁？”米岚说完，将桌上的储物袋扔到霍豁面前。
    “大人，灵花谷星月宗有七峰，最强的是中间的三峰，分别是主峰星峰，左边是月峰，右边是灵花峰。三千年前灵花峰才是主峰，连宗门的名字也叫灵花谷，那时候主要是种植药材、炼丹为主。
    直到那一年灵花谷主收了两位资质绝顶的徒弟，最后待那位谷主死后，灵花谷被鸠占鹊巢，两位徒弟各自占了一峰，连名字也改成了星月宗。”
    霍豁偷偷瞄了米岚一眼，发现听的很仔细，便接着道：“星、月两峰成立之后，原本与世无争的灵花谷逐渐变得霸道，最后在五百年前，甚至有号称星月之上，凡俗禁行，意思直白说就是圣境之下，不得靠近。
    咳咳，我不知道谁得罪了大人您，所以每个峰都宰了一个，身份最高的是主峰的一个娘们，傲的很，叫姜清漪，好像是峰主嫡系后代。”
    姜清漪？和那姜佳敏有什么关系？米岚想了想接着问道：“怎么杀的，杀人的地点是？”
    霍豁有点尴尬，还是没敢说谎：“我宰了一个内门弟子，然后偷偷混进去的，那天我在星峰踩点，碰到那娘们和她的追随者，她居然说我长得丑，脏了她的眼，我那个气呀，第七天的晚上，找到了个机会，就去她的小楼把她给办了！啧啧，这女人长得貌似天仙，居然不是雏，我...咳咳，脑袋在这里，身子我就留在了她的修炼密室里。”
    霍豁看到米岚不愉的神色，连忙打住，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人头，捧在手心，递给米岚看。
    确实是个绝色的女子，米岚心中叹了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另外一只天雷手套，扔了过去道：：“滚吧。”
    霍豁面露喜色，将人头装进了储物袋，并放在了地上，随后低着头离开了公廨房。
    米岚目光下移，看向地上的储物袋，心中难过，仅数人之过，却累及整个宗门，自己是不是错了？
    起身推开窗户，看着花园随风摇曳的花朵，微微出神，随后摇了摇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虽然牵连这一套确实并不可取，但是也得等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之后，米岚期待有朝一日，自己只要一句话便能让那些宗门循规蹈矩，甚至乖乖交出犯了错的修士。
    米岚没有过多纠结，对外叫道：“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