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微露，这个小小的山坳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先是妇人们起床给炭盆添几块炭，然后给一家人做早饭。
    有的人家早饭做的是稠一点的米粥，放点野菜干、板栗干啥的，这样熬出来的粥不会寡淡无味，而且即使喝粥也不容易饿。
    有的人家就将前几天烙的面饼贴在锅沿上热一热，让冷硬的面饼变得松软起来。
    还有的人家掺和着野菜做了些馒头、花卷，再炒一盘小菜，就着这些菜，馒头、花卷也可以很美味。
    当孙秀才起床走出帐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昨晚所见一般的炊烟袅袅，人气十足。
    特别是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后，早晨的山坳里更是热闹一片，而且因为是早上，睡了饱饱的一觉醒来，人们疲累俱消，个个都精神饱满，富有朝气。
    汉子们帮着劈柴，孩子们帮着烧火，一起将早饭做好，端进自家的帐篷里，各家的帐篷里就响起了边吃饭边说话的声音。
    刚起床的小娃娃们穿着厚实保暖的皮袄子、皮靴子，不时跑出帐篷外找小伙伴们玩儿。
    孙秀才看着这样一幅祥和温馨的画面，心里的决定更加坚定了。
    他洗漱完，拿出自己带的一本书看了一会，乔家的几个小娃娃们就一起跑了过来，拉着他过去吃早饭。
    乔家的早饭是放了山药和猪肉一起熬的粘稠的肉粥，还有一笸箩的白面馒头，以防做工的壮劳力们光喝粥吃不饱。
    乔二河、乔三湖和乔东、乔南、乔西、秦庚文跟孙秀才打了招呼，然后几个人就呼噜噜各扒了一大碗肉粥，又各自拿了一个馒头啃着。
    然后扛起锄头、铁锹、斧头砍刀等就出了门，跟村子里其他汉子们和半大小子们汇合，一起迎着初升的太阳往魔鬼谷里去继续开荒去了。
    帐篷里很快就只剩下女眷和孩子们以及孙秀才，而老村长惦记着夫子的事，顾不上在家吃完早饭，随手拿了个杂粮面饼就边啃着边进了乔家帐篷。
    乔苒连忙请他坐下，陈惠娘给他也盛了一碗热腾腾的肉粥。
    孙秀才也知道老村长这么急着一大早赶过来，是想听自己的答复。
    他放下碗筷，郑重地看着老村长：“承蒙贵村不嫌弃我这病怏怏的身子，若是你们也愿意，孙某十分愿意留在此地当夫子。”
    老村长一听，将目光转向乔苒。
    见她轻轻点头，他老人家顿时高兴得将手里的碗筷一放，将自己的手在身上的皮袄上擦了擦，感觉还不放心，又掀开袄子，在干净的中衣上使劲又擦了几下，这才一把握住孙秀才的手，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
    “真的？先生愿意留下来当夫子？那可真是太好了！哎呀，这下子咱们村的学堂可算是能办起来了！娃儿们可以在家门口上学识字了，这可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啊！”
    乔苒也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这些天到处碰壁，她也有些烦了。
    那些个秀才大多数都眼高过顶，自视清高，开出来的条件一大堆，而且一听说是在魔鬼谷里，立即就脸色大变，不由分说就把乔苒往外推。
    这鸟气，她也不想再受下去了！
    要是孙秀才愿意留下来，那她就不用再四处去受人白眼了。
    而且她看得出来，这个孙秀才人品不错，虽然过得很是清贫，但是一直保持着文人的风骨，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也不愿意出口求人。
    这种有节气的夫子，教出来的学生不会差。
    乔苒微笑着对孙秀才道：“我们很欢迎孙先生留下来，那以后您就是咱们清水村学堂的夫子了。只是咱们这学堂的学生有些多，足足有五十多个，今后要让夫子多多费心了。”
    孙秀才见他们也愿意让自己留下来，也放了心。
    这回，他可以靠自己活得很好，可以不用再让姐姐一家担心了。
    既然决定了聘请孙秀才当夫子，三人吃完饭就开始商量起束修和开学日期，以及休沐的时间。
    最后，在孙秀才的强烈要求下，乔苒原本打算的一两银子束修，变成了一个孩子一年500文束修，足足减了一半。
    孙秀才的想法很简单，自己以前到处去接抄书的活儿，一个月每天不停地抄，一年都赚不到十两银子，自己吃穿用度加买药，一年几乎完全攒不下钱来。
    而在这里当夫子，一个孩子500文，十个孩子五两银，五十个孩子，一年就有二十五两，已经比他以前一年赚的多了一倍有多。
    况且这里还包了他的吃住，除了买药和添置衣衫，他根本不怎么需要花钱，一年起码能存下十五两银子，这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乔苒和老村长见他坚持只收500文束修，也只能随他。
    至于休沐的时间，定于每月的中旬休两天，月底休两天。
    开学的时间，乔苒本来想等半个月后定制的桌椅到了再开学，但是孙秀才觉得自己不能白白浪费这半个月时间，所以提议明天就开学，今天他要先去姐姐家里拜访一下，给姐姐一家报个平安。
    乔苒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做，就决定驾着马车送孙秀才去他姐姐家，孙秀才十分感激。
    商量妥当之后，乔苒驾了马车，载着孙秀才出了山谷，在他的指引下，往离这二十里地外的黄山县方家村而去。
    当乔苒听到黄山县这个地名时，想起当初他们刚到京城，就险些被分去了黄山县。
    听说那黄山县是个黄土遍地、十分贫瘠的小县，想起在万麓书院看到的方力生那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被褥，想来家境也不是很好。
    果然，当马车踏着黄土路到了一个稀稀落落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时，只见那些房子都是用黄泥巴混合着干稻草做的泥砖块垒起来的，房顶上则铺着干草，没有一户人家用得起瓦片。
    这些房子低矮破旧，砖墙上还有道道雨水冲刷的痕迹，有的房子破了几个窟窿，就用茅草塞了上去。
    进了村子，那路又小又坑坑洼洼，要不是乔苒家这匹马喝了灵泉水比别的马儿都聪明灵性，走得稳稳当当的，只怕这辆马车还进不了村。
    幸好孙秀才姐姐家的房子就在村口不远处，一棵高大的苦楝树下。
    此时村里的壮劳力们都已经出门干农活去了，孙秀才姐姐家的院门也关着，在外面上了把锁，看起来家里应该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