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12：我的愿望
    身后传来的脱衣声，尤娜将衣物脱到只剩下贴身的胸衣与内裤，赤足趟进了湿漉漉的浴室。
    她用手捧起水盆里的温水，把诺伦的后背打湿，接着将一旁的沐浴露抹到手上，仔细揉搓出泡沫后，均匀涂抹到他的背上。
    第一次给别人搓背，尤娜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她自幼习武，手掌早已磨出粗糙的茧，因此并不像寻常女孩子的手那样细嫩柔软。
    为了不让诺伦有不好的体验，她便拱起手掌，尽可能轻柔的用指腹来揉搓诺伦的背部。
    诺伦心里倒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背后的那双手动作太过温柔，与其说是帮自己搓澡，不如说像是在挑逗自己。
    “再用力一点。”他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你主人我现在也是一位耐造的骑士了，不必如此怜香惜玉。”
    尤娜心中一紧，生怕被诺伦嫌弃，连忙加了一些力道，“这样可以吗？”
    “哎哟！”诺伦呻吟一声，“可以！”
    “好的。”
    “……要不你还是再轻一点吧。”又坚持了几秒，诺伦败下阵来。
    家人们谁懂啊，和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孩子相处久了，有时候是挺伤男人自尊的……
    “对、对不起……”尤娜的声音有些慌了。
    “你别慌，搓得差不多了应该，再用毛巾擦一下就好了。”
    “好、好的！”
    察觉到身后女孩手忙脚乱的动作，诺伦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真是的，战场上那威风凛凛的白渡鸦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呢？
    虽然中间有些插曲，不过澡倒也顺利的洗完了。
    诺伦擦干身体，在腰间缠了一条浴巾，随后转过身去，准备去拿自己的衣物。
    “唔……”
    尤娜正蹲在后面擦拭自己身上溅到的水渍，当两人的目光交错了一瞬，她下意识的用毛巾挡住了自己的双腿。
    这对假肢的外形虽然已经被罗真大师做得很贴近原来的腿型了，但它毕竟只是假肢。
    因而无论是表皮的颜色还是外观的细节方面，它都不如原生的真腿更加真实好看，并且在大腿根部还留有明显、难看的接驳痕迹。
    这也是她一直自卑、在意的一点，以前因为在外面穿着女仆制服，它能掩盖自己身体上的缺陷。
    可一旦进入浴室脱去女仆裙与裤袜后，自己的这点遮羞布也没了，方才她一直心不在焉，其实是暗自忐忑着，希望诺伦别注意到自己难看的一面。
    但理所当然的，洗完澡后诺伦还是转头了。
    看到少女下意识的遮掩自己的双腿，诺伦心中明了，他没有多说，径直往放着自己换洗衣服的衣柜方向走去。
    “啊……”
    看到他自顾自的拿起衣服，尤娜本来想趁机穿回自己的制服，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来帮您穿衣服吧。”
    比起掩饰自己的缺陷，还是履行自己贴身女仆的职责更重要一些。
    或许诺伦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想。
    毕竟连以前更难堪的样子都见过了，事到如今自己哪还能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好看的印象呢？
    “……那就拜托了。”诺伦的手一顿，罕见的同意了她的请求。
    尤娜走到诺伦面前，沉默而认真的帮他提起裤子、穿上马甲，戴上护臂，披上外袍，系上纽扣。
    诺伦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少女在自己的身前身后忙碌着，心中升起了些微异样的情愫。
    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单薄的胸衣与内裤根本无法掩盖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而她穿着内衣在自己面前为自己系上衣服扣子、抚平衣领褶皱的样子，就好像……
    就好像是新婚的娘子在第二天早上为自己的丈夫整理衣装、送他出行那样。
    这曾是他前世对未来生活的最美好的想象。
    “好了。”恍神间，尤娜已帮他穿好了衣服。
    她退后一步，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一眼，不禁露出如花般的笑靥。
    主人真是越来越帅了！
    洗经伐髓、成为超凡后，他的肤质、体格都得到了改善，就连气质也有了不小的改变。
    再加上原本底子就好，辅以新鲜的出浴buff，现在的诺伦确实可称得上是帅哥一枚。
    而在做完了自己女仆的工作后，她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去穿上自己的衣服。
    就在这时，诺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他认真道，“我说过，我会接上你的双腿。”
    “诶？”尤娜不知道诺伦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个约定……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受于条件限制，假肢只不过是当时的权宜之计。”
    诺伦缓缓道，“而在弗拉梅尔，我终于找到了能帮你续接真腿的办法，这也是当初我决定拜访这里的原因之一。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马上就能让你重新拥有健全的身体。”
    拥有……健全的身体？
    尤娜愣住了，她躲开诺伦认真的目光，低头道：“不用做到这种地步也可以的。
    “我已经很幸运了，只要保持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我不满足。”诺伦一字一顿道，“我是完美主义者，我想给你最完美的一切。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又有什么资格被称为传奇炼金术师呢？”
    听到这句话，尤娜突然觉得鼻头一酸，与诺伦初遇时的一幕幕在自己的脑海中快速闪回。
    「我是一名骑士，我只知道骑士如果失去了双腿……就失去了所有的可能。」
    「那，倘若我能帮你接上双腿呢？」
    「真的？」
    「我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我还能帮你复仇。你所有的愿望，我都能为你实现。」
    还记得当时他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从那天起，自己即将坠入深渊的命运就被他完全改变了。
    对自己而言，他是如此的耀眼，并且在他成为超凡者之后，她觉得自己最引以为豪的优点也即将失去了。
    “只要保持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什么的，这句话是骗人的。
    她其实多么渴望自己能拥有健全的身体、真正的双腿，这样自己或许就有勇气离他更近一步了。
    而现在诺伦却突然告诉她，自己竟然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
    我的愿望……你全都帮我实现了呢。
    “谢谢。”她低声道，赶紧扭过头去，不愿让诺伦看到自己那副不像样的表情。
    “我在外面等你。”诺伦没有再说，他走出浴室，望了修炼室里的挂钟一眼。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虽然体感上没过那么久，但这次觉醒超凡还是花了六个小时的时间。
    不过下午两点的话，时间应该是够的。
    按照原计划，今天觉醒超凡之后，就该轮到帮尤娜举行人体炼成仪式了，也不知道巴赫去哪了。
    不过他毕竟是弗拉梅尔的城主，中途离开忙别的事也情有可原。
    过了一会儿，尤娜穿好制服从浴室里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虽然她尽力保持平静，但他依然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羞涩与期待。
    方才自己在浴室里对她说的话，看来确实给了她很深的触动。
    诺伦的目光旋即落在她脖颈处的项圈上，他今天准备给尤娜带来的惊喜还不止如此。
    渡鸦若被拴上了枷锁，岂能真正的飞向蓝天。
    而在为她解除束缚后，也不再担心她会因此一去不回――
    他已经确认了尤娜的心意，并且，现在的自己也已经做好迈出这一步的准备了，不是吗？
    暗暗下定了决心，诺伦带上尤娜一起，坐上马车拜访城主府。
    在达成了合作关系后，这段时间他与巴赫来往密切，看守的护卫很快就得令放行，侍从带着他们前往巴赫的办公室。
    “你来了，诺伦，恭喜你成为超凡。”
    巴赫看到诺伦走来，停下手中的工作笑道，“方才有急事处理，只能暂时失陪了。”
    “理解。”诺伦点头，客气道，“不知您现在还能否抽出时间来，我想我们可以去准备人体炼成的仪式了。”
    “有空倒是有空……”巴赫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措辞。
    看到他犹豫的表情，诺伦皱起了眉头：“出现什么变故了吗？”
    “我还是先跟你说我刚才处理的‘急事’吧。”巴赫想了想道，“毕竟这也和你有关。
    “你知道的，一周前埃里希三人在弗拉梅尔死了，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今天早上碎星城派了新的使者过来，要求我交出杀害埃里希等人的凶手，当然――这个要求被我严正拒绝了。”
    且不说是埃里希先挑起的纷争，如今弗拉梅尔已经与临峰城达成了合作，他又怎么可能把诺伦交出去呢？
    “然后呢？”诺伦挑眉，“碎星城总不可能恼羞成怒到直接向我们宣战吧？”
    “这倒不至于。”
    巴赫道，“如今两位王子的势力相互对峙，任何一点战火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谁都不会轻举妄动的。
    “因此，弗拉梅尔和临峰城在短时间内大概依旧是安全的，但我建议你最好警惕一些，因为碎星城的目标并不是弗拉梅尔，而是你。
    “哪怕这次暗杀计划失败了，他们恐怕也会用别的方式继续针对你吧。”
    “还能怎么针对？”诺伦想了想道，
    “在这边办完事我就直接回临峰城了，到时候您派一支精锐掩护我出城，我再叫莱恩团长派过来接应我，只要小心些，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的。”
    巴赫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所谓的针对不只是武力胁迫，就算没有杀你的机会，打压你的声望也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就拿一周后即将召开的炼金成果发布会来说，如果发布会召开得顺利，在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你将成为罗兰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传奇炼金术师。
    “而你与你所处的临峰城在明面上属于大王子阵营，一旦让你成功晋级传奇炼金术师，这对二王子阵营的士气会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所以，二王子阵营的人会在我的成果发布会上捣乱，阻止我晋级传奇炼金术师？”诺伦接话。
    “对。”巴赫肃然，“从今天早上碎星城使者的态度来看，我敢肯定他们会这么做。”
    诺伦冷哼一声：“既然知道他们会捣乱，别放他们过来参加发布会不就好了？”
    “遗憾的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巴赫苦笑。
    “弗拉梅尔是中立城市，炼金学会亦是中立组织。我们不能因派系不同而拒绝同行参加这场成果发布会。
    “事实上，这也是‘发布会制度’建立的初衷，在我们眼里，每一位传奇炼金术师的成果都必须经过所有人的检验。”
    只有做出了连敌人都不得不承认的炼金成果，这样的炼金术师才能称得上是传奇……么？
    诺伦明白这个意思，轻松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我会让那些敌视我的同行们哑口无言，甘拜下风的。”
    巴赫却是说：“一旦拿出新式符文体系的研究成果，你便一定能成为传奇炼金术师，这点毋庸置疑。
    “但我猜他们并不会否定你成为传奇炼金术师的资格，而是拖延你当上传奇炼金术师的时间。”
    “拖延？”
    “是的，拖延。只要能拖上个三年五年，那时候帝国内战也该打完了。”
    巴赫道，“届时你再成为传奇炼金术师，就不会对任何人的利益有影响――我猜他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三年五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诺伦摇头，“而且说了那么多，我不明白这和今天举行人体炼成仪式有什么关系？”
    他还惦记着今天给尤娜一个惊喜呢。
    “有关系。”巴赫沉声道，“一周后你能否顺利成为传奇炼金术师，取决于你做出了多少有实用价值的研究成果。
    “所谓实用价值，并不是指新式符文体系这套单纯的理论，而是看你能基于这套理论创造出哪些新东西，这些新东西又能对现实造成多大影响。
    “简单来说，你说能将一个法阵从几米缩小到几十公分，这确实很厉害，但还不够。
    “你要把它包装成一个魔导器，告诉所有人这新式魔导器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这才有实用价值。
    “前者只是证明你有成为传奇炼金术师的潜质，而后者能证明你的研究成果已经完全成熟，可以立刻成为传奇炼金术师！
    “所以，届时你要拿出足够厉害的新式魔导器，向众人证明你的成果已经有了充分的实用价值。
    “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女士……应该就是新式魔导器的使用者吧？”
    关于一周前的那场伏击战，事后巴赫也调查到了不少情报：
    临峰城使者团中存在一位新式魔导器的使用者，正是她击杀了两位七阶法师，奠定了那场战斗的胜局。
    而通过排除法基本可以确认，那位新式魔导器的使用者就是诺伦身边的贴身女仆尤娜，她也是这次人体炼成仪式的对象。
    “是。”诺伦也不隐瞒，“你想说明什么？”
    “人体炼成仪式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便利神奇，不是说炼成对象立马就能恢复完整行动能力的。”
    巴赫解释道，“一旦举行仪式，在仪式结束的一个月内，这位女士都将处于康复状态。
    “她的运动能力不会立刻恢复，我们也不建议她在这段时间内剧烈运动。
    “而她是新式魔导器的使用者，或许在发布会现场得亲自展现这些魔导器的威力才行。
    “我担心她的状态会影响他人对新式魔导器的评价，进而影响你成为传奇炼金术师的成功率。
    “所以，我建议人体炼成仪式推迟到成果发布会之后举行。”
    “原来是这种考虑……”诺伦皱起眉头。
    确实，他只信任尤娜的操纵能力，如果说必须要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新式炼金武器，这件事他只会叫尤娜去做。
    不过，说是影响状态，那也只是腿部的运动能力有影响而已。
    瓦尔基里装备在天上飞又不怎么靠腿，问题应该不大……
    诺伦陷入纠结当中，这时，身后的尤娜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没关系的。”她轻声道。
    “就等几天吧……千万不能耽误了你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