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觉大禅师接过狐妖的内丹之后，歉意的看了狐妖白灵一眼，便随手捏碎了狐妖白灵的内丹。

    狐妖白灵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上磅礴的妖力如流水一般散去。

    汪清一刚忙上上前，咬破指尖画了一道血符，勉强帮助狐妖白灵维持住人形。

    狐妖白灵深深地看了身边的汪清一一眼，然后转头望向了觉大禅师，虚弱的说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让我再见他一面。”

    了觉大禅师静静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湿润了起来，嘴唇张合了几下，才幽幽的说道：

    “灵儿，你拼了命来到我面前，不惜碎丹也要见我，偏偏认不出我来，我就是李潇啊……”

    “你说什么！你是李潇！”

    狐妖白灵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跌倒外地，一步一步爬向了觉大禅师，抓住他的裤脚，颤抖着说道：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是李潇，你怎么会是我的小和尚！”

    了觉大禅师盘膝坐下，温柔的扶住了狐妖白灵：

    “六十年前，你我相遇，我佛心不定，随你破戒离去，浪迹天涯，四十年前，我不告而别，重回普度寺赎罪，你寻了我二十年，最后在普度寺被我师父的神道石刻封印，一封就是二十年。

    妖寿千载，人活百年，你觉得当年的普度寺主持方向还能安在？

    你以为当年的少年郎不会老去，灵儿，你还是那么年轻，只是我，已经风烛残年，不久人世。”

    说着，了觉大禅师单手扶住了狐妖白灵的头顶，白灵只觉得一股股浓厚的佛元力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

    “原来，你只不过是老了，我竟然没有认出你来？

    李潇，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当年要离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要躲着我。

    你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吗？我比死还难受，是我做错了什么嘛？

    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告诉我，让我安心的上路！”

    狐妖白灵凄厉的质问了觉大禅师。

    了觉大禅师不断的把自己的佛元力输给白灵，身子已经慢慢娄了下来，眼神也不复光彩，他仿佛陷入了深深地回忆，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余一声轻叹：

    “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错，错的，大概是那世道，错的，大概是那人心。

    白灵，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要证明，我没有错，即便未来的多么的艰苦，未来多么的孤独，好好活下去，为那些求而不得的人，受下一方净土，莫让历史重演。”

    “李潇，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充实，狐妖白灵惊恐的看着了觉大禅师。

    了觉大禅师只是笑而不答，脸色慢慢的黯淡下来，已经显露死相。

    “不要，李潇，我才找到你，你不要死啊！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狐妖白灵拼命地摇晃着了觉大禅师，可是没有内丹的白灵，根本阻止不了了觉大禅师。

    “求求你，救救他！不要让他死，不要这样！”

    白灵转过身来，恳求着身后的汪清一。

    汪清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我只是路过而已，帮助前辈维持人形已经不该，你与大禅师只剩下最后这一面之缘，好好的珍惜吧，大禅师寿元已尽，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缘生缘灭，缘聚缘散，自然而然，缘尽缘去，强求不得。”

    说罢，汪清一撤下了血符，狐妖白灵的妖气散尽，变回了原型，一只硕大的玉面狐狸。

    此时恰好，了觉大禅师的佛元力耗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手。

    玉面狐狸走到了觉大禅师身边，蹭了蹭了觉大禅师的膝盖，满眼皆是泪水，

    了觉大禅师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伤心，不要难过，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你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会永远的陪在你身边，以另一种形式。”

    说着，了觉大禅师想开了双臂，把玉面狐狸抱在了怀中，颤颤巍巍的走向了被焚烧的残破不堪的菩提树下。

    “灵儿，你知道吗？我在这菩提树下打坐了四十年，我想了四十年，到了寿元将尽，才想明白，人和妖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爱忽然美好，但是短暂的美好过后留下的是千百年的痛苦，如此就太不公平了。

    可是我又想，爱都爱了，因为幸福的几十年要经受千百年的痛苦，索性就连几十年的幸福也要破坏，这是对的嘛？

    我认为，也是不对，我始终想不通，始终没有大彻大悟。

    直到菩提落叶，我也老矣，什么不甘心，什么怨恨都随风而去，我才明白，把时间用来纠结，用来执着，是多么的不值得的。

    爱就爱了，那就在一起吧，若是相爱不能在一起，那就不在一起吧，一辈子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长。

    八十岁，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年，我当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成功的接引了佛心。

    灵儿，李潇已经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了觉。

    可是无论是李潇，还是了觉，都是爱你的，

    曾经一起生活的二十年，你随我一起精研佛法，佛法无边，不分妖人，如今我以大神通碎了你的妖丹，为你去除妖气，给了你我毕生修行的佛元力！

    从此之后，你变不再是妖，接引我的佛心，余生我心与你同在，你来替我修佛。”

    了觉大禅师面上淡然，笑意盈盈，温柔的抚摸着怀中的玉面狐狸，玉面狐狸也任由他抱着，眼中的泪水噼里啪啦的落个不停。

    “灵儿，我这一生太糊涂，彻悟的太晚，误了你，也误了自己。

    若有来生，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渡你一程，菩提不渡你，我渡你，下一世，换我来等你……”

    说罢，了觉大禅师慢慢的垂下了头，身上的佛光慢慢的汇聚成一个球，进入了狐妖白灵体内。

    佛光一闪，一个偏偏少女站在了老和尚的面前，留着眼泪，默默的念叨着：

    “你就这么走了，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还有，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