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二百九十三章：《小丑》疗法
    演员阵容的基本敲定，让《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这个项目已经成型，山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加快了电影剧本的创作。
    好莱坞演员大部分都是体验方法派，他们需要得到剧本的支持，以便更深入角色的内心。
    在剧本里，山河对原片做了一些细微的改动，稍稍改变了电影的节奏。
    尤其是主人公对外走私药物的过程，山河需要把这爽点拍出来，让观众跟着自己的节奏而喜怒哀乐。
    从发现自己命不久矣的绝望，到找到活下去的希望，甚至还能大赚一笔的路转峰回，再到不断的被药品生产商和药监局查抄，挚友的死亡等等。
    山河想让观众的情绪，随着主人公命运的起伏跌宕而欢喜悲伤。
    原片的节奏太过平缓，剧情有些冗长，时长两个小时，山河给电影做了适当的缩减，他打算把时长控制在一百一十分钟以内。
    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中，山河在好莱坞待的还算充实，剧本和小说的进程都在预期中，绿幕拍摄和特效制拍摄也在不间断的探班中积累经验。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到九月下旬了，《达拉斯买家俱乐部》的剧本初稿已经大致完成，比预期的要快了不少。
    期间，学者出版社派来的华裔女助理给了山河很大的帮助，山河对这位华国移民二代女青年的才华和工作能力十分认可。
    详细了解了她的背景后，山河甚至起了挖角的心思，“之璇，你有回国看看的想法吗？”
    “啊！”这位戴着眼镜微胖的女孩被山河的提问弄的有点惊诧，“山河，我几乎每年都有回国，奶奶还在国内呢，她不喜欢M国，也不愿意离开老家！”
    “华国人总是会有落叶归根的想法！”山河点头感叹道，“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有兴趣换份工作吗？”
    “喔！等等，你这是正式向我发出邀请？我知道您在国内有一个庞大的电影公司，您给我的定位是什么？”康之璇有些欣喜的问道。
    山河笑着回答道：“呵呵…从我的助理开始怎么样，楚河影视可都是女人当家，公司的空间很大，国内的空间更大，相信会比在M国过得更开心！”
    “嗯！能获得您的认同我当然很开心，不过我得和家里商量一下，我还有时间考虑，对吗？”
    “当然！”山河笑着点了点头，“你知道我得完成《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不仅是小说，还有电影！”
    电影剧本的初稿完成后，山河把他交给了布洛克海默，让他找人做一些符合M国语境的精细化调整，自己投入了小说的撰写中。
    小说与剧本不同，没有图像的直观呈现，需要更加精细化的剧情和人物描写，与剧本的方向相反，山河加长了整个篇幅，尤其是对艾滋病患者群体、药商和M国的药品食物管理局的描写，书里对现实的鞭挞来的更激烈，更让人反思！
    而这些都对文字的要求到了更高的阶层，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自然随之上升。
    九月底，国内打来的一个电话打断了山河的写作生活，秦海洋要结婚了！
    秦海洋的人生大喜，山河可缺席不了，他赶紧让伊丽莎白也就是康之璇帮他订机票准备赶回魔都。
    他正在收拾行李，并为送秦海洋什么礼物操心时，希斯莱杰和他的经纪人找上门来。
    山河在酒店接待了两人，希斯莱杰的经纪人是个徐娘半老的金发女士，年轻的时候估计是个风情万种的美女。
    八成是布洛克海默的老情人，狗屁欠一点人情，估摸着就是他的感情债！
    山河在心里吐槽了老流氓几句，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希斯莱杰身上。
    希斯莱杰真是个很敬业的戏疯子，整个人已经瘦下来一大截，脸庞上的颧骨都已经高高的凸起，而且还化了些女妆，脸庞的粗线条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但山河依旧从他眼神中看到了阴沉，整个人给人一种变态杀手的感觉！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给两人斟上咖啡后，山河对希斯莱杰直接说道：“希斯，你还没有把小丑内心的恶给平息下去吗，我在你的眼神里依旧能看到它的影子！”
    希斯莱杰的样子十分挫败，神情带着沮丧，微微的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我还需要点时间！”
    坐在一旁的经纪人女士带着几分急切的插话道：“丘，希斯的状态好了一点，但还是令人担心，已经开始吃精神类药物，我很担心，他太年轻了，精神世界还没有完全成熟，我现在很后悔让他接下小丑这个角色，丘，你能帮帮他吗，让他进入雷蒙德这个角色，赶走那个该死的小丑！我知道我的请求很冒昧，但请你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在我看来希斯就是我的孩子！”
    山河看了看一脸一脸祈求的经纪人，再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希斯莱杰，这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
    山河很理解希斯莱杰的内心，他在和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对抗，前世山河也有过这种经历。
    人的精神世界很微妙，一旦你陷入了长期的压抑中，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毁灭的念头，要么毁灭自我，要么毁灭其他！
    山河看过《黑暗骑士》，里面的小丑的确就是毁灭其他的极致！
    看着变的瘦弱了许多的希斯莱杰，山河一阵感同身受和心软，这应该是个很单纯的演员，追求成名证明自己无可厚非，但大多数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演员梦想，能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角色，这种演员很难得！
    “艾莉女士，我不是心理医生，我对希斯的状况也束手无策，你看这样行不行，我马上就要回华国几天，去参加一场好友的婚礼，你和希斯跟我去华国看看，换个环境也许能对他有所帮助！”
    山河的回答让经纪人感激的站起身来，“谢谢！谢谢你没有放弃希斯，这个主意很好，他是个很单纯的孩子，相信他能从阴影里走出来！”
    “我也很希望他能走出来，雷蒙德需要希斯的纯真！”
    …
    两人并没有久坐，不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酒店，山河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内心一阵复杂，自己以前也是这样吗？
    逝去如斯，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十年！压抑和颓废已经远去，但留下的印记还一直跟随着山河，这是一笔财富，也是一个负担！
    在回国的飞机上，山河与希斯莱杰坐在了隔壁，经过了起飞的颠簸，飞机在高空平稳下来。
    希斯莱杰松开手中紧握的项链，打开项链对着里面的照片亲吻了片刻，山河看着他开口问道：“照片里是你的女儿吗，她是你的宝贝兼护身符！”
    谈起女儿，希斯莱杰才恢复了点阳光，他把项链递到山河眼前，“这是玛蒂尔达，我给她取的名字，我希望她以后对生活充满勇气！”
    山河接过项链，端详了一会儿便还给了希斯莱杰，“希斯，玛蒂尔达用中文翻译的意思是战争中的胜利者、战争女神，有玛蒂尔达的庇护，你会赢得内心的这场战争的，不用太过用力，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这种战争，只不过你的强烈了一些！”
    希斯莱杰听完，手中戴项链的动作顿了顿，带着意外看了看山河，“丘，你似乎对我的内心很了解，你也有这样的经历？”
    山河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你看过泰森自传吗？他有句话我一直很喜欢，‘我的痛苦就在于要和自己内心的魔鬼不停的斗争！’，希斯，不用太过用劲，有些时候越是想摆脱，它就会把你缠的越紧，瞧，你有属于自己的宝贝，而且你可比泰森看起来聪明帅气的多！”
    山河的话让希斯莱杰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我以前对泰森不感兴趣，但已经开始喜欢他了，不过我更喜欢你，丘，布洛克海默先生说的很对，和你在一起总是会离上帝近一些！”
    山河内心一阵腻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晦气，一听就知道布洛克海默没少在后面编排自己，
    “在华国，离上帝太近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山河调侃道回应道，“希斯，我其实一直想和你聊聊，但你似乎把自己封闭的太紧了，你在逃避和驱赶内心中自己创造出来的小丑，对吗？”
    希斯莱杰把项链戴在胸前，默默的点了点头。
    山河随意的换了个坐姿，翘着腿继续说道：“希斯，你写过小丑的人物成长小传吗，你认为小丑是怎么诞生的？”
    希斯莱杰思考挣扎了一会儿，低声回话道，“他是个小丑喜剧演员，生活夺走了他的一切，哥谭市的罪恶造就了他，他把所有见过的罪恶融进了自己的人格，他在我的想象里并不是个怪物，他只是想把所有人都变成小丑，这样他才能不痛苦的活着！”
    “谢谢你的回答！”山河看着希斯莱杰说道，“希斯，你不用逃避他，他就在你的脑子里，对吗？想听听我对小丑诞生的想象吗？”
    希斯莱杰带着惊诧转头看着山河，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是希斯莱杰第一次没有躲避山河的目光！
    山河轻声的笑了笑，开始述说一个关于小丑诞生的故事，“亚瑟是哥谭市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人物，他与母亲在一起生活。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是大富豪托马斯韦恩和员工的私生子。但是他的亲身父亲抛弃了他，为了不让自己的声誉受损，亲身父亲韦恩甚至伪造了母亲的精神病和亚瑟的出生证明，害得母亲进了精神病院。
    亚瑟从小受尽了母亲男友的虐待长大，从而导致了他的人格分裂和病理性狂笑症。这给他的生活带来极大的障碍和歧视。
    他经常受混混们的毒打和敲诈，所有人要么对他视而不见，要么就是充满了嘲笑。
    亚瑟的生活糟糕透顶，但并不是一无是处，也有美好的憧憬和梦想，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喜剧演员，一个能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小丑，他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与自己的偶像莫瑞同台，让电视机前的观众开怀大笑。他还希望自己能收获一份美好的爱情，这个人就是他的女邻居，爱情让他在一片狼藉中获得了慰籍。
    然而，母亲的住院让这一切都飞灰湮灭，他在一天内受到了三个不同的打击：邻居女友根本就不存在，爱情只是他脑子里的妄想；母亲所描述的一切都是假象，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富翁的私生子，他的父亲就是那个从小虐待他的母亲男友；偶像莫瑞原来一直在电视上并不是支持自己，而是在嘲笑他，甚至还想请自己去现场再嘲笑他！
    自己生活中一切的美好被夺走了，亚瑟崩溃了，这一刻小丑在他的脑海里诞生了，小丑带着懦弱的亚瑟开始了复仇，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自己的母亲，不仅是因为欺骗，还因为母亲代表着他唯一的爱…”
    山河的讲述让希斯莱杰听得聚精会神，直到山河把整个故事说完，他还在回味思考中。
    “怎么样，希斯，我这个故事符不符合你内心中的小丑？”山河柔声对沉思的希斯莱杰问道。
    希斯莱杰闻言抬起头看着山河，“丘，你是个天才，这个故事完美的诠释了小丑的诞生，你比我还要了解小丑！”
    “希斯，你没必要害怕一个懦弱的精神病人，亚瑟只是一个被现实逼成小丑的边缘人物，你要正视他，你心中的魔鬼并不是小丑，而是内心的恐惧！”山河沉静的对边上的希斯莱杰说道。
    山河的话语对于希斯莱杰就是一道暮鼓晨钟，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走出困境的方向。
    良久，希斯莱杰才回过神来，他转头看着山河郑重的说道：“丘，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故事，丘，从现在开始，我将视你为一生的挚友，你的善良和信任是我见过最光辉的路标！”
    “哈哈…”山河笑着拍了拍希斯莱杰的手臂，“很荣幸成为你的朋友，等你彻底战胜了恐惧，我们接着拍这本《小丑》，不过你现在的任务是把雷蒙德塑造成功，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放松要求！”
    “我现在很有信心，丘，再给我一个月，我会变成雷蒙德！”
    “我拭目以待！”
    …
    山河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给希斯莱杰做了一次心理治疗，这是山河思考了一个晚上的结果。
    《小丑》曾是山河前世最不愿意面对的电影，他一直觉得小丑的身上有自己的影子，但希斯莱杰的糟糕状况让他重新想到了这部电影。
    十年后，山河不再是原先那个躲避现实的宅男，他能面对自己的曾经！
    拯救别人，同样在正视自我，还预订了一部电影，山河的心情一路舒畅！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虹桥国际机场降落，楚河集团的司机把希斯莱杰和经纪人送往酒店，山河与两人话别后，就上了父亲丘江的老别克。
    山河一上车，丘江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怎么从国外带回来个鸦片鬼，一看就人的很，又瘦又不男不女的！”
    山河看着父亲失笑道：“爸，人家是为了电影角色减肥化妆了，一个月瘦了十几斤，化妆是他电影里的角色要求，人家一直严格执行节食计划，还得保持一两个月，是个很敬业的演员！”
    “啊！这不是折磨人吗，你的新电影啊？那是够投入的，这种人才叫演员，这年轻人不错，过两天让他来家里吃饭！”丘江边发动汽车边认同的说道。
    父亲还是这么感性，山河笑着问道，“行，我到时候喊他，爸，秦哥的婚事是怎么个章程，电话里也没说明白！”
    “嗨！老家的酒席都办过了，都拜过堂，进家门了，魔都这场主要是女方家操办的，我们参加就行了！”
    “啊！”山河看着父亲说道，“那怎么不早给我电话，秦哥的喜酒我都没正经喝上！”
    丘江看了眼儿子，“你不是忙吗，从M国回老家多麻烦啊，再说你要是回老家，海洋这顿喜酒可得全县都来，到时候是你结婚还是人家海洋结婚啊？我和你师公一商量，算了，就不喊你了，少了你，少了多少麻烦事儿！”
    “那好吧！那魔都的酒席啥时候办啊？”山河摸了摸头讪讪的问道。
    “今天晚上！”
    “我去，这么赶，你们可真行，不是把我给忘了，后面才想起来吧！”
    “能忘了你啊，海洋和媳妇都来家里好几次了，你师公发话才把他给说服了，海洋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啊！”
    …
    在家吃了碗母亲做的面条，山河就跟着全家赶到了秦海洋新买的大别墅里。
    山河一下车，就给了出门迎接的秦海洋一拳头，“恭喜你啊，新郎官，我在国外也没来得及赶回来！”
    “哈哈…师公他老人家不让我给你电话，我想想也是，咱们之间怎么地都行！山河，这是我媳妇儿杜眉！”秦海洋拉着一旁的知性美女给山河介绍道。
    “嫂子，你好，我是秦哥的老乡兼兄弟，这是我在M国淘换的多子多福摆件，正好做你们的新婚贺礼！”山河递上手中的礼品盒。
    杜眉接过山河的礼物，笑着说道：“你们的事情，海洋都快把我的耳朵说出茧了，我就代表我自己，谢谢你当初把他从泥坑里拉出来！”
    “嫂子客气了，没我他也能自己走出来，秦哥可是人杰！”
    “我们之间不用这些客套！进屋聊！”秦海洋扶着余正冲向屋里走去。
    …
    晚上的酒席，山河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余正冲的顾虑是对的，这女方家操办的酒席，山河出席就是给秦家挣脸面，要是回老家那就纯属抢风头了！
    面对女方亲戚的各种要求，山河自然全程笑脸喜气相迎，签名拍照全满足，还上台说了几句秦海洋的被催婚事，惹得全场哈哈大笑，最后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参加完这场喜宴，山河就在家瘫了下来，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一回家山河立马就没了在外面精力旺盛的模样，整个人懒洋洋的仿佛永远都睡不醒。
    就在家待几天，山河可是谢美玉的宝贝儿子，看着儿子吃饭都能笑出声来，加上师公师奶，山河在家可是正宗的少爷风范，睡觉睡到自然醒，早餐都送到房间里，每次吃饭前都让他点菜。
    不用自己起身，饭就端到了面前，因为山河对自己的支持，丘楚溪对哥哥也殷勤备至。
    倒是丘江会嫌弃儿子两句，我女儿凭什么伺候你啊，老子都没享受到这个待遇！想吃饭自己动手！
    家里真是舒服到让人懈怠！
    回家的第三天，山河才想起了希斯莱杰，把他和经纪人艾莉给请到家里来做客。
    艾莉一见到山河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丘，你是我见过最神奇的人，我不知道你和希斯说了什么，不过他这两天恢复的很好，我们这两天在魔都过得很愉快，华国很有活力，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我和希斯都很喜欢这里！”
    “哈哈…不用客气，我和希斯现在是朋友，我父母早就让我把你们请到家里做客，华国人最喜欢的就是来自远方的朋友！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寒暄过后，谢美玉用客家菜招待了客人，艾莉吃的直呼“hot！”
    希斯莱杰则是严格执行了节食标准，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和一些蔬菜。
    看的师奶一脸同情，“当演员可真不容易，一个月减了十几二十斤，还得饿一两个月，人看着都不成型了，比咱们吃糠咽菜的时候都辛苦，别把这孩子的身子骨给饿坏了！”
    山河给希斯莱杰翻译了一遍，希斯莱杰对师奶这种朴素的关心很受用，“Mrs.谢，我奶奶也跟你一样温柔，不过您不用担心，我的节食计划是营养师制定的，不会伤害健康，演员是我喜欢的职业，我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这孩子一看就是好演员，不疯魔不成活，干演员就得有这样的专业精神！”余正冲对着希斯莱杰就是一顿夸奖，“小河，你这次拍的电影说的是什么啊，要把人饿的这么瘦？”
    “师公，这次是小说和电影同时进行，是根据M国八十年代的真实人物改编的，反映艾滋病患者的现实题材，有点像《寄生虫》！”
    “你小子现在是真鸡贼，在国内讴歌英雄，在国外批判现实，两头得好！”余正冲笑着调侃道。
    “这才好呢，像你老头子以前一样啊，愣头青似的向前冲？命都差点搭上！”
    “你这老太婆，也太护着孩子了吧，我就开个玩笑，你还上纲上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