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的行刑过程,特别特别顺利。
从头到尾,都没有遇到任何的意外。
别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畏生死,跑来劫法场的江湖好汉了。
就连天上,已经闻到血腥味的秃鹫和苍鹰,连着盘旋了老半天,都迟迟不敢真的落下。
伴随着,第九十三具无头尸体,轰然倒地。
原本还略显空旷的行刑台上,已经血流成河。
凉棚之中,那个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绿衣官员,猛的一下,站起身来。
然后,又腆着肚子,迈出了标准的八字步。
轻轻的,跨过一滩红色的鲜血。
重重的踩过,几个已经快要凝固的褐色血块。
最终,整个身子,都停留在一片,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黑色血迹上面。
一双不过绿豆大的小眼睛,极为轻蔑的,在四周的人群中,一略而过。
那样子,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刚刚才褪掉尾巴的癞蛤蟆。
只不过,因为行刑台上,作为背景板存在的鲜血和尸体,实在是太浓,太多了。
连带着那名,肥头大耳,身材臃肿的绿衣官员,气势都张扬到了极点。
目光所到之处,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全部都噤若寒蝉。
就连那十几位,持刀拿剑,鼻孔朝天的江湖豪客,都不愿意和对方,发生眼神上的直接碰撞。
这个,由上万人组成的,浩浩荡荡的人潮。
一时之间,竟然真的鸦雀无声。
不过,这种有些诡异的氛围,也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随着那名绿袍官员,托起前襟,慢悠悠的,走下行刑台。
并且低头,钻进一顶四人小轿以后。
四周的人潮之中,立刻就响起了无数的窃窃私语。
“呸,狗官!早晚得遭报应!”
“嘘,你可小声一点吧,当心祸从口出。”
“当初,不就是闹饥荒的时候,喝了路家几碗粥吗?”
“难不成,你也想把自己的小命,给一起赔上吧?”
“完了,完了!城南路家,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别说男丁了,就连一个会喘气的,都没剩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位路老爷,要是乖乖听话,把自己的小闺女,给送出去,又何至于此啊!”
“官字两张口,正反都有理!”
“说你想要谋反,你就算天天在家里躺着,那也是心怀不轨!”
“唉!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
“这究竟,是什么鬼世道啊!”
“诶,不是说,路家的二小姐,为了不被送到教坊司里去,把自己的脸,都给剐花了吗?”
“怎么没见着呢?”
“就是就是,今天,怎么没有看见那位路家二小姐呢?老子可是专门为了她来的!”
“什么,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
“嘘,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你们啊,也就是运气好的,碰上了我!”
“要不然,哼!”
“你就别卖官司了,赶紧说吧!”
“好好好,你们别急,别急!”
“我家旁边的邻居,有个远方亲戚,在牢房里当差!”
“所以,才能有些内部消息。”
“听说,那个路家二小姐,在关进大牢的当天晚上,就被几个牢头,和狱卒,给合伙一块玩死了!”
“不会吧!脸都花了,也能玩?”
“血不拉几的,那些人,看着就不恶心吗?”
“呸,你懂什么!”
“脸是花了,可身段还在啊!”
“随便找块布,把脸一蒙。”
“那身段,那皮肤,那叫声!”
“你也别嘴硬,那我就来问问你。”
“苏州城,前任第三美女,就摆在你面前,换成是你,你动心不动心?”
“那还用问?咱们兄弟俩,谁还不知道谁啊?”
“诶诶,兄弟,兄弟,你们两个,别急着走啊!”
“我们哥几个,也对那晚,牢里发生的事情,有些兴趣。”
“兄台要是有空的话,不妨移步!”
“我做东,咱们找个酒馆,好好喝几杯!”
“你再给哥几个,详细的说一说!”
“那天晚上,牢里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呗?”
“行吧!虽然咱们,素未平生!”
“可既然哥几个,盛情难却的话!”
“那咱们就再找个地方,好好的唠一唠。”
“你们几个,是不知道啊!”
“听说,那个路家的二小姐,在牢里,整整叫了一宿。”
“而且,光凭声音,就能把男人的骨头,给听酥了!”
远处的那顶小轿,在众多官兵的环卫之下,渐渐远去。
所经之处,围观的人群,全部自发的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过道。
可伴随着,最后一批官兵,全部撤出行刑台。
行刑台周围的气氛,却变得更加古怪,和躁动起来。
慕容王氏,毫不迟疑。
拉着慕容复的手,就开始一个劲的往外挤!
结果,刚刚才走出去几十米远,突然就听见后面,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足足上千人,还没等到最后一批官兵彻底走远。
立刻就一拥而上,开始抢夺行刑台上的无头尸体。
有的拽腿,有的拽胳膊。
还有的,抓起圆滚滚的,沾满了鲜血的脑袋,就开始往自己随身带的口袋里塞。
正在跟着自家母亲,一起往外挤的慕容复,有些不解的,轻轻的扯了扯慕容王氏的衣袖。
“娘,那些人,在这里等了半天,难道就是为了抢那些尸体吗?”
“可是,这些尸体,抢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把头给缝起来,也救不活了吧?”
正在闷头往外走的慕容王氏,听到慕容复的疑问之后。
全身,突然就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使劲的敲了一下,慕容复的脑袋。
“小孩子家家的,不该你问的问题,别瞎问!”
“要不然,等到晚上,你会睡不着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