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虚血途
当伊然提着已经没有半点生机的宋天叔走回城内的时候，有人在欢呼也有人陷入了沉默。
虽说今日望山城死去了太多的灵者，可孙一泰要走，而宋天叔和宋家一干长老尽数战死。
相较于他们而言，如今的宋家可谓是正在经受着更加从所未有的虚弱。
因为宋家得罪了几乎所有的其他势力，因为宋家在称霸望山城的日子里，行事实在是太过于肆无忌惮！
伊然没有去看孙一泰，也不理会只剩几具的宋家长老尸体，在将宋天叔的尸体抛到王石安几人身前后，满是平静地说道：
“我从未想过要用拳头来讲述内心所求的公道，可你们终究还是喜欢仗着修为仗着势力去反驳他们所想。”
“只不过，在你们失去势和力之后，我还是要问你们一句。”
“你们内心可还有什么不满，是否还有什么公道要求！”
原本就无甚言语的围观众人，此刻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今日之事让他们看出了伊然的魄力，对伊然的性格估摸着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何伊然一直都在坚守什么公道，但对于他们而言这至少也算是件好事。
“我还是觉得，望山城的那些年轻人不该死！”
这话一出，便直接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在好奇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还有勇气为那些死人去反驳一位王者！
尤其当他们看到说话之人是曹达后，更是纷纷叹息，为他的愚蠢和冲动而叹息。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曹达横死在伊然剑下，整个天下帮都分崩离析的场景了。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
伊然不仅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反倒是无比诚挚地说道：
“你说！”
曹达见状也不迟疑，在同龄的王者面前，他的压力并不只限于修为上的巨大差距。
“伊然王者，我以为对错也该有先后之分！”
“对寻常男子而言，女色本就是极难抗拒的东西，您也说了不是因为他们贪色才将他们斩杀。”
“那么您是否想过，在对方修为远高于自己的情况下，是否有那么一拨人，是在被魅惑之后才会出入春华坊的！”
“他们没有为恶之心，也没有助恶之意，一切都只是被迫而已。”
“甚至，他们还等待着人族强者的救援，却不承想没等到救援却等到了杀身之祸！”
孙一泰皱眉看着曹达，听着他的诛心之言，突然有些后悔留给曹达开口的机会。
因为曹达反驳的言语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些人的公道，而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单纯地想要伊然下不来台而已。
只不过曹达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质疑会是对伊然道心的打击。
李锦儿身上也有肃杀之气弥漫，但和孙一泰不一样，她对伊然有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但却几乎盲目的信任。
在小白冰冷摄人的目光注视下，背后满是冷汗的曹达依旧坚挺着后背。
同为天骄的它当然明白道心对于修士的意义，越是天赋出众的修士越需要坚定的道心。
而道心不稳的话，对于修士而言几乎是致命的，轻则修为停滞，重了更是会影响根基散去一身的修为。大多数修士的道心很简单，不过就是纯粹的变强。
这样的修士，道心对他们的影响便很小，提升很小损伤也同样很小。
但曹达能够看得出来，伊然的道心是去追求什么公道，可既然伊然他要追求所谓的公道，那他便要伊然为了自己的追求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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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伊然在望山城闹出如此风波，谁让他的师傅师叔也都死在了这场风波中！
若是让曹达知道，他的师傅师叔不是死在孙一泰手里而是被伊然斩杀的话，说不得他的言语还会更加的犀利。
“你是谁？”伊然无比淡然地问道。
他很清楚曹达的目的，甚至还能大概地猜到曹达如此作为的原因，但他确实不知道曹达到底是谁。
只不过曹达的年纪和修为让伊然明白，对方也是天赋不弱的大势力传承者。
“天下帮少主曹达！”
伊然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他的身份，然后才说道：
“既然你要说先后，那我便与你说先后。”
“我且问你，春华坊建立至今可有百年？”
曹达下意识回答道：
“没有，尚且三十载而已！”
伊然又继续问道：
“春华坊建立时，天下帮可曾知晓？”
曹达继续回答道：
“天下帮屹立于望山城已有百余年，当然知晓！”
于是伊然的脸上开始布满寒霜，冷漠地说道：
“既然天下帮都已经知晓了三十年，那为何不去救那些流连于春华坊的修士？”
“既然天下帮都已经放任了三十载，那又如何有资格管我如何行事！”
“何况我只有一剑，只知道如何杀人！”
这话一出，曹达完全愣住了。
他想过很多种应对的可能，但却完全没有想到过伊然会如此作答。
因为这样的回答，在曹达看来完全就已经违背了为天下百姓去公道的说法。
曹达抿着嘴唇，眼神是满是愤怒地喝道：
“伊然，如此做派就不怕毁了自己的道心吗？”
“一边说着要给大家一个公道，一边又说只有一剑只会杀人！”
伊然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慢悠悠说道：
“谁说追求公道便是我的道心？”
此言一出，不光是曹达愣住了，就连孙一泰也是有些出神地眨巴着眼睛。
“那你又为何如此在意公道一说！”
曹达几乎是咬着牙再度发问，今日的他已经不止一次得被伊然牵着鼻子走。
作为天骄，昨天天下帮的少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般憋屈了。
伊然冷笑着说道：
“因为我见不得天下间有那么多不公之事，因为我不觉得公道是用拳头来言说的！”
曹达只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生于天下帮长于天下帮的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世间还会有这般“单纯之人”！
“你你你……”
曹达有些无言以对，只得咬牙说道：
“天下间那么多不公之事，你一人一剑管得过来吗！”
伊然抬头望天，低声说道：
“我当然管不过来，所以我便只管眼前之事。”
“我看到了望山城百姓在你们这些势力摧残下的窘迫，也看到了你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当然，最让人痛心的还是看到了你们与恶妖的狼狈为奸，与恶妖勾结残害同族。”
“要我说，不光是你们那些长辈该死，你们这些漠视生命只在乎一己得失的家伙，其实也同样该死！”
曹达的眼中满是愤怒，心里尽是不甘却又无处言说。
在曹达看来，他们更努力更拼命，所求不过就是高人一等的地位。
在经历万苦，终于如愿以偿之后，他们的眼里又哪里还会有那些普通人！
其实不光是曹达，包括吴晓友、汤远桥在内的所有年轻人，他们的想法其实都不会有两样，都不会认为那些平凡之人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
都不用曹达继续开口，反驳伊然的言语便一道接着一道地响起。
“他们天赋平平还甘于平凡，而我们艰苦修行在生死间磨砺，将那些平凡之人与我们相比，简直就是笑话！”
“我们前往垂云山脉在生死间拼杀，而他们在城中从未有过生命之忧，这般命运谈何公平！他们又有何资格与我们相提并论！”
“没错，他们那些弱者、那些普通人，有什么资格与我们相比！”
“……”
辩驳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对伊然刚刚的言语多有不服。
伊然似乎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般，无比冷静地说道：
“你们所饮之酒，所穿之衣，难道不是出自那些普通人之手吗？”
“而且一朝为修士便守护一日的同族，本就是修行者的宿命，而不是你们所以为的特权！”
孙一泰目光闪烁，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在伊然眼中没有种族之分只有善恶之别了，他也很是好奇怎么的成长环境才会造就伊然这样的性格。
为百姓发话，为弱者谏言，这是怎样的一种大度。
孙一泰只觉得自己白在人族呆了三十多年，因为他还从未见过如伊然这般修士、这般的年轻人！
李锦儿也是目光颤动，往日的记忆在脑海中开始浮现。
“固城李锦儿，死战不退！”
为何死战不退，可不就是为了守护城中的那些弱者，那些普通人！
天灾降临之时，若无人力可低，不先死强者难道还能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前去送死吗？
想到这里，李锦儿脸上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似乎跟着伊然，还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看着脚底下的废墟，以及那些早已没有生机的尸体。
李锦儿只觉得，未来的路绝对还会有更多的坎坷，当然也会更加的精彩！
唯独没心没肺的小白，没有任何感触。
且不说它的年纪到底有多大，反正伊然走到哪里，它便跟到哪里。
若有死战，那也就是一起面对，顶多一起死的结局。
看着众人闪烁的目光，伊然又接着说道：
“我们全都起于微末生于乱世，既然已经有了超越常人的天赋，本就该揽下超越常人的责任。”
“又怎能像你们这般，依仗着修为去霸陵同族！”
在伊然的言语下，整个望山城不管是年轻修士，还是那些年长的前辈，全都沉默不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