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在高位上喝茶，眼神扫过一群看戏的宫妃身上，然后又看向角落里的李楚楚。
    “楚楚，来，母后有话跟你说。”
    李楚楚愣了一瞬，才抬脚走过去，“母后，什么事情？”
    沈皇后淡淡道：“先坐下吧，你这身子亏损厉害，可别站久了晕倒。”
    旁边的侍女很快去搬过来一张凳子，让李楚楚坐下。
    李楚楚此刻终于感激自己拥有玲珑珠，她竟然能读到皇后的心思，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怜悯，但不是针对或者厌恶。
    她觉得自己这把赌对了。
    “谢母后。”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沈皇后很满意，沈皇后竟然跟她聊起家常来。
    尤慕坐在皇后的身边，听着二人不咸不淡的对话，忽然问：“九公主，四皇子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如果说刚才李楚楚还能靠着病弱装一装的话，眼下直接把她所有盔甲都摔落。
    “四皇子是对所有兄弟姐妹都好，他也是个一个特别好的人。”
    沈皇后眯着眼，问：“四皇子对九儿的确不普通，贵妃可是心中有怨？”
    尤慕淡笑：“怎么会有怨？皇后娘娘想多了，我现在住在皇宫生活得很好，那是王子皇孙都给不了的福分，感恩还来不及。只不过，我偶然间见过九公主一面，当即便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绝色的女子，能够让四皇子都心驰神往呢？”
    尤慕不喜欢李楚楚，她自己也感受到了。
    楚楚只说：“贵妃娘娘是不是多虑了，四皇子眼界如此高，怎会瞧得上自己庸俗粗鄙的妹妹呢？”
    她将自己的尊严放在脚下踩。
    尤慕嗤笑道：“你倒是个有脾气的，不是你庸俗粗鄙，只怕某些人高攀不起你。”
    李楚楚借口要如厕，这才得了喘息的机会跑出去。
    她跑出去倒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透透气。
    一个时辰后。
    慕不尽一身火红的飞鱼服闯进了这里，满座的妃嫔望着他，只见他绕过人群，直接去了皇后身后，低声地说了两句什么。
    沈皇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后才说：“今日就先这样吧，大家先回去，后宫厌胜的人一日没有找到，本宫定然不会放弃。”
    没找到？
    李楚楚望向慕不尽，发现后者也在看自己，她淡淡回了一个微笑然后转身便走。
    她们计划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么？
    她心事重重地回了明珠台。
    连枝跟连翘上前拉住了她，“公主，刚才东厂来我们这搜查了一番，找到了您平日炼制毒药跟解药的方子，这方子我记得每次都是阅后即焚........这没有影响到您吧？”
    李楚楚双目圆睁，“方子呢？”
    连枝：“被督主拿走了。”
    李楚楚步履匆匆地往外跑。
    慕不尽平日最常去的就是摘星楼，她必须去把方子要回来，不然后面长了十张嘴都不够她去解释的。
    摘星楼在皇宫的最北面，一路人烟罕至，越走越觉得这边跟冷宫也没什么差别。
    直到七层高楼落进眼帘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
    摘星楼门口连个守卫也无，直接推门就可以进去。
    七层楼只有第一层可以入，她刚走进去就碰了壁，决定就在一楼等人了。
    她还不信今日守不到慕不尽回来。
    她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喜好，坐在一楼的小案几上撑着头睡着了.......
    直到夕阳半垂。
    她打了个盹，头重重地磕在桌面上，这才猛然间惊醒，随后就对上一双幽深含笑的眼眸。
    太诡异了。
    慕不尽的情绪她都感知不到，因为太平稳了，并没有别人那种大喜大悲的情绪，而是像一张黑色的纸一样，古井无波。
    “慕督主。”
    她揉着发疼的额角说道。
    慕不尽淡淡应了一声，“别叫我慕督主，你不是也不让我在你面前自称杂家吗？怎么骄阳公主最近老爱忘事情。”
    李楚楚笑着扬起了脸，“慕不尽。”
    “嗯，怎么想起来摘星楼？这跟你的明珠台，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你故意来守我？”
    李楚楚见他都这么直白，也明说了，小手一摊，“拿来，我的方子，落在你那了。”
    慕不尽忽然笑出了声音，“什么叫落在我这里？你的宫女没有告诉你吗？这是东厂搜来的，我现在有理由将它交给皇后，你在后宫厌胜的事情，可就守不住咯。”
    李楚楚皱眉：“那你今日为什么没有交给皇后？昨日......还得谢谢你帮我守住了秘密。”
    慕不尽甩手起身，他的背其实很宽阔，却显得消瘦凌弱，整个人似乎都很病态。
    “谢就是你这个态度吗？没一点诚意啊。”
    李楚楚也追着他的背影起身，“你想要什么诚意？钱还是其他的？我能给你的，只有钱财回报，但是想必督主肯定瞧不起我这点儿吧？”
    慕不尽哼笑着转过身，手用力地掐住她精巧的下巴，像一条毒蛇一样，将她从头看到尾，“钱财不需要，但是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报酬是你呢？你去了蓬莱，玲珑珠肯定在你身上，你骗了我好久啊，骄阳，这就是对恩人的回报么？”
    李楚楚推开了她：“你弄疼我了！疯子，你到底要干甚，把方子还给我，或者当我的面烧了，往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慕不尽眼神缱绻又慵懒，整个人放松地靠在门上，夕阳透过窗棂打在他俊美的侧脸，另外一边脸隐藏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方子被我藏起来了，你要不要嫁给我？不嫁我的话，我可能会把你的事情全都告诉皇后哦。”
    李楚楚皱眉退后：“你我二人互相瞧不上，为何要讨论这个事情？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都算嫁过两次的人了，你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虽然是个太监，但是哪家的女儿不愿意嫁给你，非要来我这里找什么存在感呢。”
    慕不尽笑得前俯后仰，“我就喜欢你这样腹黑的，其他家的千金，可没有你这个胆识跟手腕。李楚楚，我愈发觉得你像先皇后了，真的，说不准呢，往后你就是皇后，有想过吗？”
    慕不尽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嫁给我，你当不了皇后，只能当个命妇。”
    李楚楚感到一阵恶寒：“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回皇宫不是为了嫁人。”
    慕不尽挑眉：“怎么，嫌弃杂家不成？”
    李楚楚倒也不是嫌弃他，只是他身上有一种跟自己非常相似的同类感，让她自己说都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像，可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是嫌弃，总之，也讨论不到男女之情的话题上去，你快把方子还给我！”
    慕不尽：“不还，要报恩就嫁给我，用你的余生来还，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比起其他人，我至少能在皇后跟陛下的手里保护好你，其他人做得到吗？”
    李楚楚愣住了，“可我不喜欢你。”
    慕不尽淡笑：“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婚后呢，婚后说不定你就爱上我了，男未婚女未嫁，咱们家里都没有说得上话的长辈了，自己谈不是更好？还是说，你等着皇后再给你安排个纨绔，你再杀一次？你觉得你还有几次机会？”
    李楚楚后退了一步：“慕不尽，你真的好可怕.......你都知道，为什么还一直要帮我？难不成真想让我这种恶毒的女人，给你当夫人？你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慕不尽揉着手腕向她靠过来，二人鼻息交融在一起，只听他俯首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