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人入座，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我在暗处观察着众人的一言一行。
    她在桌子下的手拨弄着我的袖子，我顺着她的目光过去，看见了四皇子跟四皇子侧妃。她头一次见到皇子，偷摸跟我说着:“是四皇子哎！哇，姐姐，我头一次见到皇子长什么样子！他们二人好恩爱啊，竟然一同出席宴席。”
    我拿扇子扇风，随后挡住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只见她们二人坐在席面上，四皇子给侧福晋递着茶或者送着糕点。一时间，无人不羡慕，无人不嫉妒。
    我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的目的和想法。摇着扇子，用扇子挡住我那满脸的笑意，四皇子，看你能装多久。
    四皇子抬眸看着宴席里的人，他的信息没错的话，他确定她来了。他找了借口给安妍送去书信，让她不要参加今天的宴席。王氏定然是参加不了的，那么只有她会来。
    他眼神打量着附近，没看到人，便看向远处。这一往远处看就看见了安岚，实在是她今天的装扮，想不看见也难。
    她与旁边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子，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笑的那般开心。她今日的打扮实在让人眼前一亮，他一时看的出神。
    “四皇子？”一个穿着月光白色衣裙的女子，站在四皇子的面前。他承认他看到女子的时候，有一刻的惊艳，可他全然不认识这女子。
    四皇子有些疑问:“不知你是？”
    那女子说道:“臣女是盛家嫡女，盛妙妙。”
    还没等四皇子说话，身边的侧福晋先开了口:“早就听说，盛家女的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盛妙妙对着四侧福晋请安:“刚才没有看见侧福晋，妙妙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万福金安。”
    侧福晋起身扶着盛妙妙:“果真是美人啊，看到你，心情都好了不少。不像四爷一样，成天在外面扳着个脸。”
    四皇子对着侧福晋笑着:“胡说什么，爷见你时，什么时候没笑过？”
    侧福晋轻轻捶着四皇子:“这么多人呢，四爷还说嘴～”
    众人看着恩爱的两个人，谁也不记得四皇子院子里还有一个庶妃沈五女。只觉得四皇子和侧妃恩爱，四皇子是个体贴的人。若是谁当了四皇子的正妃，那岂不是被四皇子捧在手心？有些女眷看着四皇子脸红，有的握着手里的帕子。
    盛家女落座，目光盯着四皇子。不是她故意自降身份去接近四皇子，而是她听说。四皇子虽然看着破落，实则是最有可能做皇上的那个人。她觉得，以她的容貌，定能让四皇子一见倾心。
    她也不是草率的就这么做了的，她之前去打听过跟四皇子无媒苟合的沈五女。样貌也算尚可，这个四侧福晋的容貌也只能说是小家碧玉。不出挑，哪里像她这般？刚才四皇子看她的眼神，眼里惊艳的神情是藏不住的。她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了，剩下的就是怎么巧遇四皇子了。
    她家品阶不高，能碰到四皇子的时候只能说屈指可数。就算她名声在外，有贵女愿意邀请她，可是四皇子也是很少去的。如今四皇子身边就一个侧福晋和庶妃，对她来说实在是优势。她如今年龄尚可，今天怕是唯一的一个机会了。她眼神转着，看向四周。
    四皇子并没在乎这等子小人物，他今天来有两个目的。在年步摇眼里留下好的印象，见一见他朝思暮想的安岚。安岚最近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怎么见都见不到她的身影。如今人就在眼前，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就停留在安岚身上。
    身旁的四皇子侧福晋借着拿茶杯，眼神留意着四皇子的一举一动。她假借扇子或者是什么作为遮挡，观察了四皇子好一阵子了。顺着四皇子的目光瞧去，看着远处的妙人。她有些印象，好像是安家的庶女。这安家庶女并没什么出彩的东西，临摹为最佳。倒是她嫡姐名声在外，让人不留意都不行。
    四侧福晋摇着扇子，看着安岚的打扮，她是见过她那嫡姐几次的。每次见她那嫡姐不是粉色，就是艳丽的颜色。刚开始看的时候还觉得惊艳，时间久了也不过尔尔。这庶女的打扮竟然选了姜黄色为主，这颜色在少女身上少见，一般都在妇人身上。她搭配的翡翠和装饰，竟然没有这颜色该有的老气，反而是雍容华贵中带着一丝温婉。
    四侧福晋看着四皇子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那安家庶女身上，可那安家庶女愣是一眼没看他，只与身边的小女孩相谈甚欢。四皇子呀，四皇子，你也有得不到的人啊？既如此，那就让你离美人再远一步吧？
    顾家夫人凑到四侧福晋身边与四侧福晋说这话：“这顾府的池塘里面的锦鲤胖乎乎的，可喜庆了。妹妹你不妨去看看，那旁边我准备了一些饲料。妹妹可跟四皇子一边赏鱼，一边说着情话。”
    四侧福晋她脸红，娇羞的看着自己家的嫡姐：“顾夫人，好生讨厌。快去招待你的宾客去，别来打趣妹妹。”四侧福晋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当然听到了四侧福晋的请求，他拉起她的手：“我陪你去。”
    他们二人走到湖边，小厮递过来饲料。四侧福晋接过，轻轻往河里撒着，看着那肥锦鲤挤在一起跳跃起来接住鱼食。她拉着四皇子的手：“四爷你瞧，你瞧瞧那胖锦鲤。”
    刚说完，身边就来了几个官眷，盛家女也在其中。女眷们冲这边请了个礼，就在旁边的石头玩闹。她们玩着玩着开起来了玩笑，随后又你推我搡的。
    眼看着她们要走了，盛家女一个转身，眼看着后背朝着湖面跌去。盛家女伸出手，奈何别的女眷并没拉住“扑腾”一声。那女眷们呆滞了一下，随后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此刻我瞧着水里扑腾的女人：“你瞧，她竟还没落下去，扑腾这么久，不会水的怕是早就沉底了。”
    吴懿失望的“啊”了一声：“亏我刚才还替她担心呢，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姐姐，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儿了？巧荷还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我看着水面：“妹妹，你猜谁会去救她呢？”
    吴懿冷笑了一下：“姐姐，这盛家女的目标无非就是顾少爷或者是四皇子，这两人与我们有什么干系。爱谁救谁救，只要不挡了姐姐和我的道，谁救都无所谓。”
    我惊讶于她的清醒，上辈子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有我处在畏难的时候，她总是能碰巧的解决问题。随后一副傻傻的样子，窝在我的身边吃着我屋子里的糕点。
    原来吴懿一直是有心机的，也是了，若是没有心思怎的在后宫生存。我原以为都是我护着吴懿的，没想到她也在暗中护着我。
    吴懿依靠在我的身上，好像没有骨头一般看着湖边的景象。我扒开一颗葡萄递给她：“在没人救她，她的脸面也算是丢尽了。”
    她张开嘴：“啊~姐姐喂得就是甜~这宴席来的都是小姐，那有几个会水的？妹妹倒是会水，可妹妹不想救她，让她自己扑腾着玩去吧。”
    吴懿话音刚落便见到一个紫衣男子跳进水中，她一下起身：“姐姐，妹妹没看错吧？那个是四皇子？她救那盛家女做什么？”
    众人都看着水里，只有我看着四侧福晋，她狡黠的笑了一下。随后她又变成担忧的神情：“四爷，四爷，你怎么样了？”
    我并未理会别人，看着吴懿：“妹妹，你可想入四皇子府邸？”
    吴懿听到我说的话，一脸不可形容的表情：“姐姐，我刚吃了东西，差点吐出来。”她随后靠在我身边：“妹妹嫁什么人，都不是妹妹能决定的。父亲一心想往上走，我又如何能阻止？大不了就是做一个棋子，要么入宫要么给人做妾。”
    我看着她的模样：“要不然，我帮你...”
    她把手指比在我的唇上：“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不想在争了，在斗了，我有些累了。就这样挺好的，做棋子就做棋子，做妾就做妾。”
    我看着吴懿，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如此，这心态怕是祖母那个岁数的人，都会觉得吃惊。如同一个傀儡，看透生死一般。好像随时都能随风而去，不会过多的停留。
    水里四皇子已经把昏迷的盛家女救了出来，还贴心的给盛家女盖上的衣物，保全了盛家女的名声。我看着事情告一段落，我便瞧着吴懿：“我只是问问，你既然无意那我就不说了。”
    她扇着扇子，靠在我的身上，整个人小小的。她看着前面众人的闹剧，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吴懿吴懿，无所依，无所忆。”
    我留了个心思，上辈子我只知道吴家女是送进宫来帮我的。我并不知道吴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看吴懿这个样子恐怕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
    我扶着巧菊起身，拉起还不想起身的吴懿：“好了，我们也该去看看了。”
    四皇子已经被裹上了被子，盛家女也被抬走了，顾夫人连忙道歉赔礼。四侧福晋左一趟右一趟的给四皇子拿着取暖的东西，还亲自扶着她往顾府的内院去。
    我拉着吴懿跟着众人走到内院，听说那盛家女已经醒了。在客房里痛哭不止，直说是自己给大家添麻烦了，为好的丫头立马去相劝。
    我们去看望那盛家女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顾少夫人的衣服。顾少夫人毕竟年长她几岁，身形也比她高大不少。她穿着顾少夫人的衣服显得有些滑稽。她见到人来，哭的更大声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还连累了四皇子...还请少夫人帮我去跟四皇子说，臣女不用四皇子负责。四皇子救臣女一命，断不可搭上四皇子...我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顾夫人坐在她的床边，问着跟她一起去湖边的姊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的还落水了？瞧给盛家姑娘弄成这样。作为主家，我有权力给盛家姑娘一个公道！”
    还是盛家姑娘抽抽搭搭的说着：“我本想拿一点饲料去喂鱼，那鱼胖乎乎的招人喜爱。没成想慧姐姐忽然转身，我正好伸出手去。我们二人相撞，我又没站稳，就往池塘倒了过去。这事情与顾夫人无关，也与慧姐姐无关。全是妙妙自己不小心的。”
    那个被点名的慧姐姐此时也出列：“顾夫人安，盛妹妹说的属实。当时我正要转身，余光看见盛妹妹笑着跟姐妹说话，然后手伸进鱼食的饲料缸里。我一转身，她一伸手，我们二人正好撞到一起。我有身边的丁家姐姐拉住，否则我就要与盛家妹妹一起掉进湖中了。”
    丁家姐姐也出列，行了礼：“顾夫人，的确如慧妹妹所说，正巧我拉了慧妹妹一把。要不然慧妹妹也如盛妹妹那般，掉入水里了。我拉过慧妹妹，正想拉盛妹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只碰到了手指尖，可惜没有将她拉上来...”
    顾夫人点点头：“既如此，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一场意外。好了，都起来吧，你们也不想如此。一会让府医给盛家妹妹检查一番，若是没什么事情，先回盛家。想必四皇子会给盛妹妹一个交代的，既然真想已经大白，众位散了吧！”
    那盛妙妙哭的梨花带雨：“不，顾夫人，你替妹妹去跟四皇子说说吧。妹妹不要什么交代，四皇子愿意救我已经是妙妙此生修来的福气了。若不是四皇子，妙妙已经跌落湖底不知所踪了。如今保住性命已经是好的了，如何还能要四皇子一个交代。”
    顾夫人拍了拍盛妙妙的手：“你安心歇会，你的话这里的夫人小姐都是听到了的。府医怎么还没过来，耽误了盛家妹妹的病情他可交代的起？”
    府医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立马跪在地下：“夫人恕罪。”他跪着在盛家女的手腕上垫了一个丝帕，随后他闭着眼睛给盛家女把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睁眼睛，对着顾夫人行礼：“回夫人，小姐无事，就是呛了些水。索性救得及时，和两副药休养休养就好了。休养期间不便多走动，打开门和窗户多呼吸呼吸空气即可。”
    顾夫人点了点头，拿着药方子，让人下去熬药：“妹妹好生歇着，我去看看四皇子是否有碍。”盛家女缩在床上，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夫人快去吧，我这边不用照顾的。”
    顾夫人来到门口，先是道歉然后让大家回宴席吧。她自己则去了院子里，看看四皇子。她刚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妹妹站在院子里。她开口问道：“妹妹，你可好？”
    四侧福晋转身笑着看着她嫡姐：“嫡姐可处理完了？我有什么不好的？我是侧福晋，没有福晋，四皇子府目前我就是女主人。”
    顾夫人拉着她坐下， 二人看向屋子内：“四皇子在换衣裳？你姐夫呢？”
    四侧福晋点了点头，姐夫拿来了衣裳递给四皇子以后就出去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想必是四皇子给他说了什么，让他去调查了吧。
    顾夫人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一天做事情还是这么的鲁莽，这是顾府不是沈家，你如此轻易动手若是被四皇子发现了怎么办？”
    四侧福晋耸耸肩：“那又如何，四皇子在乎的是我背后的沈家，又不是我。就算知道是我了，又能如何？他与那沈家女眉来眼去，当旁人是瞎子啊？”
    顾夫人一脸严肃：“你可不能这个样子了，以后正妃入了院子你又如何自处？今日你拉着四皇子在院子里秀着恩爱，以后正妃入府，定要拿你当眼中钉，肉中刺！”
    四侧福晋笑着看着顾夫人：“嫡姐安心，若是正妃进院子也是先处置那庶妃。这满京都谁人不知道，那庶女勾搭的四皇子无媒苟合？再就是马上就要入府一个娇滴滴的盛家女了，正妃哪里有空管我呢。”
    顾夫人叹了口气：“可怜我妹妹，就算是侧福晋可终归是妾！这皇家更是龙潭虎穴，你要怎么应付的来？若是你不愿，我便与父亲商议，让你假死脱身。”
    四侧福晋已经没了刚才的笑脸：“姐姐你别再说了，你是被圣上赐婚的。我也是，谁能改变的了这个结局？他和那沈五女把母亲折磨成这个样子，你觉得妹妹能放过这两个人吗？姐姐放心，妹妹心里有数。现在四皇子想在妹妹身上捞一些好处，暂时还不会动妹妹。若是妹妹有什么，便立马让身边的人来告诉姐姐。到时候姐姐和父亲在来救妹妹出来。”
    四侧福晋说完，就抱着顾夫人的手臂：“妹妹知道姐姐心疼妹妹，可是妹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