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捏了捏我的脸蛋：“你个小滑头，快让祖母看看什么样子的。”
    司琴姑姑打开了箱子，把里面的黑熊大衣拿出。叫来司棋姑姑跟司棋姑姑举着，摊开让老夫人观看。
    祖母摸着羽毛：“这么明显的女式外衫，你个小滑头，还送去给你父亲。”
    我喝着司琴姑姑递上来的姜茶：“想必父亲不会怪罪的，再说了，我也没打开看。”
    祖母抬手示意让司琴姑姑收起来，我笑嘻嘻的说着：“祖母，这箱子可得给我。毕竟我还要让众人看看，我是如何被祖母原路返还的呢。”
    祖母盯着我湿了的鞋子和裙摆：“你个顽皮的，祖母还能贪了你箱子不成。你快把鞋子和外袍脱了让你司琴姑姑去烤一烤，这么冷的天，外面还下着雨，你也不怕着凉。”
    奴仆帮我脱着鞋子，我连忙进了祖母准备好的被子里：“果然还是祖母这里舒服啊，不走了，赖上了。”
    祖母帮我把被子掖进脚下:“你个小滑头，不走了，留下陪祖母。说吧，今日找祖母什么事情，不能白收你的。”
    我讨好的笑着:“果然逃不过祖母的火眼金睛，嘿嘿嘿。”
    祖母捏了捏我的小鼻子:“可是和王氏生辰有关？”
    我严肃的摇了摇头，随后又撅嘴:“怎么可能，过些时日母亲要带我去参加宴席。我不想去，她们都看不起我是庶女。”
    “你呀，刚觉得你聪明了，你又犯傻气。还是要去的，逃不掉的，庶女又如何？若是活在人眼里嘴里，你岂不是要累死。”
    我委屈着小脸:“她们说的实在是难听，明里暗里讽刺我是商户之后，还说我们家只不过借着…那位的势…。”
    祖母剥开一颗葡萄，喂给我:“又如何？你祖父以前当兵的时候，连个宴席的请柬祖母都收不到。如今能收到请柬，管她是什么原因。无论是想攀附王家的势力呢，还是看安家在圣上那里的脸面，都不重要。你去宴席的目的可不止于此，你参加的每一场宴席都是一种锻炼。”
    “你要观察各个夫人的一言一行，你要知道很多细节都是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时间久了，你看人光看面相就能猜出个五六分。根据什么样的性格，去展现什么样的你，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对你都是有益的。”
    我点了点头，这时候司琴姑姑进来说道：“时辰不早了，雨也停了。雨天路滑，怕是再晚了就不好走了。”
    应该是祖母授意，要不然司琴姑姑不会贸然进来，想必是祖母有什么事情。我刚走到门口推开帘子的时候就听到祖母说。
    “过几日宴会，你把司棋姑姑带着，让她陪着你去。”
    “孙女遵命，孙女告退。”
    下完雨的院子有一股松香味道，我慢悠悠的欣赏着小雨过后的园子。
    “小姐，为何不告诉老夫人，夫人的计划？您今日明明...有条件说的。”巧梅也是确认了四周没人才敢张口，毕竟这刚下过雨，大概率是不会有人的。
    “上次的事情，祖母还是发现了。不管结局如何，若不是祖母发现，我们便败得彻底。所以若是这次我贸然提起王氏，祖母怕是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是我想针对王氏的下一个阴谋诡计。”我拨弄着叶子上的水珠，水珠在叶子上来回滑动。
    “那就让夫人陷害老夫人？”巧梅皱眉，这院子里大部分人都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对待小姐的。若是没了老夫人...小姐的处境...
    我折了一枚枫叶放在荷包，很随意的说道：“没办法，祖母虽说现在心里忌惮着王家，可是还是没有放弃王氏之心。就算俏侍妾的孩子真是出自王氏的手，都会让祖母隐瞒过去。安国公府没有实权，需要王家的庇护和提携，若是没有王家，还会有李家，都是一样的。”
    此时的巧梅是真疑惑了：“那我们做那么多岂不是白费力气？”
    我挥了挥手：“非也非也，主要想卸掉王氏手里的实权，让她只有其位没有任何权利。要她说的每一句话父亲，祖母都不会听，要让所有人都叫她国公夫人，但又不敬重她。要让她亲眼看着一个个姨娘，侍妾甚至还有平妻都越过她去。”
    “可是小姐，她是王家嫡次女，从小万千宠爱与一身。这样是对她能造成困扰，甚至打击她的内心。可王家不是吃素的啊，若是她回家哭闹，王家怕是要提出和离。毕竟我朝还是有这个先例的啊，小姐。”
    巧梅在认真分析着局面，我看了看巧梅：“怎么上次说完你，你还开窍了，下次让巧菊再说你几句。”
    巧梅一脸焦急的说道：“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打趣奴婢。”
    我看巧梅一脸认真，捏了捏巧梅气的鼓鼓的脸蛋：“你可知圣上御赐的大闸蟹是为何？”
    巧梅思索了片刻：“有可能是当下最时兴的东西，其次大闸蟹本来就是送礼的上品。”
    我点了点头：“不止如此，你当为何此次为什么王家能这么大手笔，还不是因为圣上的大闸蟹。自古大闸蟹有着这种这样的意义，有的说是高中，有的说是八方来。还有一个便是“横行天下，平安顺遂。””
    巧梅一下瞪大了眼睛。
    我很满意她的表情，拍了拍肩膀：“皇上今年可不曾赏赐别人大闸蟹，就连弹劾安国公府的奏折都给压下去了，在就未提起过此事。圣上又转头就赏赐了大闸蟹，其中缘由就够这帮文人墨客猜一阵子了。”
    我来到凉亭坐下，刚坐下片刻天空就又下起了大雨。
    我望着天空：“巧梅，你可知为什么我一开始重用巧兰，不重用你。”巧梅听到以后摇摇头。
    我伸出手接着落下的雨点：“巧兰做什么事情，都会憋在心里，成事了以后她才会显露出来。你呢，虽然心性本善，却是立不起来的。碰到事情却立马显示在脸上，脑子立马成为一片浆糊，只知道问要怎么做。”
    巧梅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捏着我的衣角：“小姐，巧梅知错了。”
    我并没有理会她的撒娇：“若是我以后嫁入小门小户，我还能保得住你。若是我嫁入王孙公府你可要怎么办？你有想过么。到时候我就护不了你，要么活生生看着你呗打死，要不就是提前喂你鹤顶红不让你造那么多罪。”
    巧梅立马跪下：“小姐，奴婢会改的。”
    我转过身盯着巧梅：“今日我是特意叫你出来的，为的就是与你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你在府里这么些年，不会不知道父亲打的是什么算盘吧？若是你还是如此，我只能选一户好人家早早把你嫁了出去，或者是等我出嫁以后留你在府里伺候姨娘了。”
    巧梅跪着摇头：“不，小姐，巧梅改。巧梅不要嫁人，巧梅只愿伺候小姐一人，愿为小姐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
    我扶着巧梅起来：“如今这府里也就王氏能使一些手段，你也见识到了。王氏每一次动手虽然不会要了人的性命，却让人生不如死。巧竹的身份你也知道，巧菊虽是憨傻的其实聪慧过人，巧荷是没得选。如今只剩下你，你还有退路，若是你愿意你也可出府在外帮衬着我。”
    巧梅握住我的胳膊，此时此刻已经泪流满面的看着我：“小姐，我不，我只想守在小姐身边，无论结局如何。”
    我拿出手帕，擦着巧梅的眼泪：“快擦擦鼻涕吧，都要流我衣袖上了，这是姨娘给我新做的啊。”
    巧梅还是不松手：“小姐，您留下我了？”
    我擦着她的眼泪，其实心中早就有了决断：“若是以后碰到比王氏更狠毒的人怎么办？”
    巧梅的一下止住了啼哭：“那就用夫子说的那句话，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若是拦不住，伤害了小姐，那么她一定是先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
    我把手帕扔给她：“胡乱说什么，若是连你们我都护不住，也枉费我此生。快擦擦，若是让人看出来你眼圈红红的，定以为我训斥你了。”
    我们一路走回院子也未曾碰到人，实在是这雨太大。我们进屋子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巧梅为了保护我湿的更多，进屋子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的发抖。
    巧竹给我端上了一碗姜汤，我接过：“给巧梅也来一碗，在给她准备些热水好好泡一泡。”
    巧梅立马出言阻止：“小姐使不得！奴婢换身衣裳就好了。”
    巧菊替我擦着头发：“让你去就去，怎么回来变得婆婆妈妈的了，万一着了风寒在传染小姐怎么办？”
    巧荷端来了碳盆子，在盆子里扔进去几块炭火：“小姐，这是管事孝敬小姐的。今日奴婢出府的采买的时候，有个小厮给奴婢了暗号就把炭火塞进我怀里了。”
    我抱着碗，看着碗里的姜茶，一饮而尽：“无论他们给你们什么你们记得收下，切记不可留下把柄，若是不能销毁之物一定不能收。收了的去巧梅那里登记在册，就当是自己采买，执支一份银钱出去。”
    四个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是。”
    临到歇息的时候，我还让巧荷给巧梅加了一层被子过去：“这天气越来越寒了，这雨怕也是带着寒气的，告诉巧梅不必来谢恩了。”
    我刚进被窝便感觉到温暖，仔细摸索着被窝里有两个汤婆子。我看着花纹，多半是巧梅弄得，这个丫头，自己冻成那个样子也不忘在被窝里放入汤婆子。
    过了两日便是王氏的生辰，管家钥匙如今在祖母那里，王氏做的每一项都要祖母批准。
    有的祖母觉得奢靡便从单子划下，王氏也只能笑呵呵的陪着笑脸。毕竟前阵子刚犯了错误，此刻便没说什么。王氏也有自己的盘算，大不了就让自己的人采买，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弄的婆媳不和。
    王氏的生辰中规中矩，因是在立冬过后，天气难免凉了。王氏并未用府中的小厨房，而是叫了春华楼的饭菜。
    一切准备就是就是准备站在门口迎着来宾，王氏的这次寿宴只邀请了三品以上的夫人和一些要好的官眷。
    听说嫡姐有病了，王氏便让我跟着她站在门口。
    王氏今天心情不错，看到我都笑盈盈的:“辛苦岚儿了，让你大冷天陪我在此迎接宾客。”说罢递给我个汤婆子。
    王氏今天难得穿了正红色绣着祥云的衣衫，头上佩戴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发簪，头发旁边还有珊瑚雕刻的红花。
    耳环戴了一对红翡翠的，连手镯都是稀有的红玉。腰带上绣着朵朵祥云，裙摆上绣着仙鹤和松柏。
    我见了王氏先是行了一礼:“母亲，生辰快乐，祝母亲福寿延绵。岚儿已经命人把给母亲的生辰礼送到母亲屋子里去了，也不知母亲会不会喜欢。”
    王氏拉过我的手:“岚儿送什么母亲都喜欢。”
    随着马车聚集在安国公府，王氏也没在与我周旋，而且拉着左一个夫人右一个夫人开怀大笑。
    时不时的贴着耳边说着悄悄话，又或者露出惊讶的表情。若是碰到比较亲密的，王氏亲自带着各位夫人们进府，安排好又出来迎接下一位。
    若是碰到比较陌生的或者只是过场，便打个招呼让小厮引路带进府里
    身后的小厮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分工有序。王氏接过礼品递给我，我按照顺序摆放着，没一会额头鼻子上就冒出细汗。
    王氏并未主动提起我，只不过有人问起的时候才会介绍一二。只不过这次王氏说的是:“这是我家二女儿。”
    只此一句，别人便知道我的身份。若是自己的女儿便会说这是小女，若是府里的丫头便会说是家里的。
    能来王氏宴席的，非富即贵，都是正室夫人。正室夫人肚量大的就会冲我点点头说一些好听的话，比如你家女儿甚是孝顺，看样子是个老实的，又或者夸奖王氏教养有方。
    有的夫人恨极了家里的小妾，便对庶出的孩子也是讨厌至极。上下看着我，一脸不屑:“夫人，今天是你的重要日子何必带这个庶女，平白遭人厌。”
    王氏笑眯眯的，能跟王氏这么说话便知道地位不低，更何况王氏都能笑脸相迎。
    王氏拉着夫人的手就往里走:“夫人，这府里就这么两个孩子，我家内个一换季就生病，夫人你是知道的。总得有人陪我迎客不是？更何况这孩子乖巧，还曾得了长公主的眼呢！”
    王氏这三言两语便让这位夫人对我横眉冷对，定会觉得我是个不安分的。她们这类的夫人最厌恶就是庶出子女压过嫡出子女，我看着夫人的样子，这夫人怕是给我记恨上了。
    上辈子我可没机会在这里迎宾，只参加一些小女子们的宴会，导致我当皇后以后很多家眷都不识得。
    有的没来的，也是贴身小厮驾着马车，来送了厚礼。并且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离去。
    我仔细观察着各位夫人的长相，行为举止，以及身份。记着每一位夫人王氏所应对的话语以及表情。
    王氏毕竟是王家长大的女儿，从小就耳濡目染，礼仪最是周全。面对各种各样的人，也能应对如流，并且给人留下好印象。
    等时辰差不多的时候，王氏打发人去看街头街尾。确认没人来了以后，又让赵嬷嬷在门口等待，以防有夫人来迟。
    王氏吩咐完，便准备去换身衣服去厅里。王氏在做面子的功夫上一直是佼佼者，她也为我准备了跟她相称的衣裙，头饰。
    我的穿着比较简单，所以早早换好了等着王氏。王氏出来的时候，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我扶着王氏进入大厅，王氏步伐优雅，不紧不慢的进来。众人起身，王氏便客套的说着:“都是官眷，何必如此客气，快坐下。”
    王氏正值壮年自然不像寿宴那般，而且多了一丝优雅。院子里传出阵阵古筝，文人墨客在亭子里写着寿词。
    随着一声“开席”，春花楼的伙计也穿着寿宴特定的衣衫，穿梭在人群中。
    一边上着菜，一边介绍着:“夫人这几道菜分别是是青丝小炒，清蒸甲鱼，全家福，白果鸡汤，椒盐对虾…”
    等报完菜名，伙计看着远方，随后由两人端上一盘四喜丸子:“夫人这是压轴菜四喜丸子，寓人生福、禄、寿、喜”
    随后伙计高声喝倒:“一颗喜从天降，二颗笑口常开，三颗福寿绵长，四颗子孙满堂。祝夫人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好，赏了。”王氏心情不错，赏了春华楼的伙计。
    活计下去以后，我开始举杯:“女儿祝母亲，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说罢一杯温茶下肚。
    王氏也很给面子，抬手摸索着，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镶玉的花钗,插进我头发里:“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