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的城市，总是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
    漂浮着水汽的街角，在缕缕微风的洗刷下，显得更加幽静、冷清。
    穆凡抱着用粉色颜料点缀的铁笼，在闪烁着霓虹灯的广告牌屋檐下，缓缓前行。
    白幼薇用胳膊挽着兔子布偶，压在腋窝下。
    双手捧着一个泡沫盒。
    里面装着棉花、小挂件之类的兔窝装饰品。
    一男一女，并排行走。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吹着口哨的女生。
    每每路过卷帘门还没有拉开的店铺，她都会探出手指，轻轻地敲几下，发出嘈杂的噪音。
    穆凡的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跟白幼薇出来逛街……身边还有其她人，真不习惯啊。
    “那个，沈欣……”
    穆凡侧过脸颊，用余光扫视身后的少女，询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轰！！！
    沈欣的脑海里，瞬间炸了个晴天霹雳。
    她迈着急促的步伐，噔噔跑到穆凡的侧面，满脸苦相道：“穆凡，你不让我瞎说话，我选择闭嘴了。”
    “你不让我做奇怪的东西，我就走在后面，不让你看见。”
    “但是你现在，还想着把我赶走。”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讨厌我啊？”
    “等等……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妨碍你和白幼薇幽会的电灯泡吧？”
    “那也没事啊，我包容性很强的，哪怕你和白幼薇抱在一起疯狂乱啃，我也不会打扰你们的。”
    “……”
    沈欣滔滔不绝。
    嘴里说着一连串的炸裂言语，试图提高自己的价值。
    眼看话题越来越露骨，穆凡急忙伸出手，打断道：“停……！”
    “沈欣，我不是存心赶你走。”
    “我只是想问，你离开学校这么长时间，真的不要紧吗？”
    沈欣不假思索地作答：“要紧啊，我旷课钻狗洞溜出来的，要是被查出来，肯定要通报批评，受处罚。”
    “为了找到你的家庭住址，我花钱问了好多人呢。”
    穆凡满脸惊愕。
    钻狗洞溜出来……还花钱问家庭地址。
    甚至明明知道旷课的后果……还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炸裂的行为，让穆凡一时不知道该为哪件事感到震惊。
    穆凡咽下一口唾液，不可思议道：“所以……你不回学校吗？”
    沈欣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回啊，反正旷都旷了。”
    “旷一节课要挨骂，旷一整天也要挨骂。”
    “性价比，我还是能计算出来的。”
    穆凡：“……”
    穆凡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他腾出一只手，做了个‘六’的手势，默默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呼呼——
    夹杂着略微凉意的清风，轻缓穿过。
    堆积着些许乌云的天空，也发生着变化。
    白云与黑云，争相交替。
    最后竟神奇的融为一体，又慢慢散开。
    化成了淡薄的丝状烟尘。
    一缕金黄的阳光，刺破云层，笔直落下。
    光线与水汽接触的瞬间，折射出了圆珠形的波痕。
    经过水泥路面坑洼里积水的反射，准确无误的折射在了不远处的玻璃门上。
    白幼薇被这股亮光所吸引。
    她情不自禁地扭过头，看了过去。
    玻璃门后面，是个封闭式的展柜。
    展柜里，放着三个上身模特。
    其中两个模特雕塑，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
    唯有最中间的模特，套着一件精美的白色婚纱裙。
    工艺细腻，蓬松却不失典雅。
    尤其是波浪状的裙尾，干净整洁，非常有层次感。
    不过，白幼薇的视线，并没有在这件婚纱上停留太久。
    而是缓缓上移。
    直至……落到了模特的脖颈处。
    银质的项链，宛如清幽的皎月，闪烁着银辉柔光。
    尤其是悬吊在中央处、微微下垂的玛瑙石，鲜红如血。
    在阳光的映照下，璀璨至极。
    “好看……”
    白幼薇眨巴着眼睛，轻声嘟囔。
    她迈着步伐逼近，将整张脸都贴到了玻璃门上。
    或许是用力过猛的缘故，那张圆润的白皙脸庞，也被抵成了摊开的松软馅饼。
    啪叽——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按住了白幼薇的脑袋。
    随之传来的，是穆凡温柔的话语：“薇薇，你是不是觉得，这件衣服和平常穿的不一样？”
    “这叫婚纱，平时看不到。”
    “只有结婚的时候，才有人穿。”
    白幼薇听得云里雾里。
    她抬起脑袋，茶褐色的眼眸浮现着不理解：“结婚……”
    穆凡点点头，继续解释：“嗯，我们以后，都会结婚的。”
    “男人穿西装，女人穿婚纱。”
    “白与黑的碰撞，既象征着爱情的纯洁不染，也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相濡以沫。”
    短暂的停顿，穆凡接着补充：“还有另一种婚庆，是凤冠霞帔，那种服装更美，不过有点贵。”
    “据说，新娘头上戴的凤钗，都是纯金锻造的，光是一根簪子，就要十几万呢。”
    白幼薇没见过‘凤冠霞帔’，想不出来这种场景。
    不过，她能够从穆凡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眼眸中，感受出来，他对‘凤冠霞帔’的憧憬。
    “穆凡。”清幽的声音，缓缓响起。
    “嗯？”
    “你喜欢凤冠霞帔吗？”
    “当然喜欢啊，高贵端庄，典雅大气，不管是谁，应该都想让自己的婚礼，成为这辈子的温馨念想吧？”
    哗哗——
    白幼薇探出白皙的手掌，微妙的语气夹杂着几分认真：“穆凡。”
    “以后……我想让你看见‘凤冠霞帔’。”
    白幼薇攥起的拳头，突然弹出一根微微弯曲的小拇指，荡漾着些许精光的眼眸，再次下定决心：“我们拉钩……”
    “答应过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望着悬在空中微微晃动的手指，穆凡有些愕然。
    几息的停顿后，穆凡最终还是将小拇指伸了过去，与白幼薇的手指相勾：“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穆凡松开白幼薇的手指，轻轻抚摸白幼薇额前的发丝，嘴角划过一丝宠溺的浅笑：“薇薇，回家吧。”
    迈出几步后，穆凡又突然停住了步伐。
    仿佛身后传来魔力，将穆凡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穆凡扭过头，紧紧地盯着玻璃展柜后方，挂在模特脖颈的银质项链。
    内心深处，划过阵阵浪潮。
    “薇薇。”穆凡轻声呼唤。
    白幼薇抬起眼眸，疑惑地望着穆凡。
    “拉钩的口头承诺，并不严谨。”
    “我去给你买个小礼物。”
    “就当做……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物证约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