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还未亮，秦夜站在门口，敲门的手顿在空中，最终没有落下。
    不出意外，他被赶出来了。
    “看来最近确实得节制点了。”秦夜揉了揉有些酸软的侧腰，嘀咕了一句。
    又是折腾了大半夜，饶是他修炼了金枪不倒之术，也是擒不下惊鲵。
    没办法，一个大宗师摆在那。
    大家也都知道娃娃鱼的特性。
    生活在大江大河里的那种娃娃鱼。
    天亮了。
    秦夜先是去看了女儿，见还在睡，也就没怎么打扰。
    最近的几晚，言儿和少司命黑在睡。
    也幸亏小朋友不怎么闹腾，要不然他就没睡的了。
    偏院里。
    秦夜又在教另一个小朋友。
    “甘罗，再给我把乘法口诀再给我背一遍。”
    桌上，摆着一张张纸，上面写着的正是阿拉伯数字。
    没错，他在教甘罗用阿拉伯数字算术。
    今日不上朝，本想在床上多赖会，谁料直接被赶出来了，见甘罗一大早的也起来了，秦夜干脆将阿拉伯数字交给甘罗。
    他的打算是将数字普及整个秦国，等日后一统天下，文字也尽量简化。
    说实在的，这个时代的文字太特么繁琐了，而且多达十几种，关键用的还是毛笔！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甘罗认真的背起了乘法口诀表。
    那一丝不苟的表情，秦夜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教室里晨读背书的时候。
    追忆了一会儿，惊鲵端来了两碗粥。
    “还加了肉哒。”秦夜看着自己那碗，有些惊喜的说道。
    还是他老婆关心他，居然是瘦肉粥。
    也不知什么原因，他总感觉最近修为在不停的增长，虽然很缓慢，但已经快要到一流的门槛了。
    这让他感到很奇怪，要知道，他最近可是忙得很，一点修炼的时间都没有。
    修为却反而有所提升。
    “不够锅里还有。”惊鲵清冷的说了句，旋即去了另一个偏院，看言儿去了。
    毕竟某个家伙昨晚可是将她折腾了大半夜，本打算让他饿一早上。
    可，终究是舍不得，还得给这家伙补身子。
    “先生昨晚被赶出来了？”甘罗好奇的询问了一句，大眼睛有些狐疑的看向秦夜。
    与秦夜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在环境的陶熏之下，他觉得这位先生相处起来很随和。
    当然，这是秦夜让他随和一些。
    秦夜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一勺接一勺，听见这句话，表情顿时一僵，狠狠瞪了甘罗这小屁孩一眼，道：“你懂什么，我以为今日早朝来着！”
    “再给我倒着背一遍，错一次今日不许吃早饭！”
    人小鬼大，什么叫给赶出来了，会不会说话！
    “九九八十一......”
    甘罗被罚站在那，继续背着乘法口诀表。
    ......
    中午。
    今日惊鲵做的都是一些大补之物，甘罗出去了，也不知干什么去了，黑白两姐妹懂的都懂。
    秦夜抱着秦言，捏着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蛋，等菜上完之后，便是将小朋友还给了她娘亲，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家三口围在桌前，言儿坐在惊鲵腿上，手里拿着勺子，却只是看着他，不时张口，吃着惊鲵喂进嘴的粥。
    “嗝！”
    三下五除二，秦夜将碗筷放在桌上，打了个饱嗝。
    “今晚可能又得很晚回来，最近事很多，过段时日闲下来再好好陪你。”
    秦夜看着惊鲵，轻笑着说道。
    碗里的粥已经下降了大半，秦夜接过言儿，逗弄了起来。
    眼里满是成就感。
    这么一个又胖又软的小朋友，是他间接喂出来的。
    毕竟，原着里的言儿因为早产，可是有着先天缺陷，从小便体弱多病。
    惊鲵没有说话，看着秦夜和言儿，没有抱怨什么的，能有现在的生活，她便很知足了。
    心底有着一丝难言的失落和无奈，言儿不是秦夜的亲生女儿这点，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芥蒂。
    和惊鲵打了个招呼，秦夜便出了门，坐上马车，驶离了家。
    路上。
    秦夜也没浪费时间，看着调查来的情报，坐在软垫上的屁股挪了挪。
    透气。
    “渭阳君，安国君之子，时任驷车庶长，在关内侯死后，为宗亲之首，其妻于数日前自杀，原因不明。”
    秦夜看着上面这一行简短的内容，眉头微微紧锁，问了一句：“渭阳君的妻子可有详细情报？”
    “乃太后赏赐的侍女，名为阿紫。”
    车外驾车的真刚回答道。
    “阿紫。”秦夜挑眉，脑袋里仿佛有了一个答案。
    这位渭阳君和嬴政父亲的恩恩怨怨他都知晓，但其妻子死了，这恐怕与嫪毐有关。
    无他，直觉。
    赵姬赐的侍女，这未免也太巧了，那日在朝堂之上，渭阳君看嫪毐那眼神，恨意都快溢出来了。
    “嫪毐啊嫪毐，这么多人都想你死，你也是真该。”
    秦夜仰头靠在车壁，面露感慨。
    很快，马车驶至上将军府。
    “麻烦通禀上将军，秦夜拜访。”
    下了马车，秦夜对着上将军府的下人说道。
    郎中令秦夜？
    门口的下人闻言一惊，不敢怠慢，立马进去通知。
    并未让秦夜等多久，一个有着些许稚嫩的青年穿着常服走了出来。
    “秦大人，祖父有请！”
    “你是蒙毅？”
    秦夜微微诧异，要说政哥手下的得力手下，非蒙氏一族和王氏一族不可，其中，蒙恬和蒙毅这两兄弟为代表，最具知名度。
    蒙恬后面的死和扶苏一样离谱，至于这个蒙毅，倒是有些不同，是一个文臣。
    “秦大人慧眼。”蒙毅拱了拱手，旋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夜点头，没有多说。
    平时只在朝堂上见过蒙骜蒙武蒙恬这三，这小子倒是没多见，估计和郑武的情况差不多。
    和蒙恬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身上多了几分文人气。
    踏入府中，秦夜见到了蒙骜。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用在此刻的蒙骜身上也极其契合。
    肉眼可见，蒙骜的气色不是太好，黑发染花了大半，与之前回来的初次见面不同，那时的他还是精神瞿烁，气血并没有衰老，用精神老头来形容也不为过。
    至于现在，身上的垂暮之气严重，仿佛到了晚年。
    “秦夜见过上将军！”
    “咳咳！你小子就别那么见外了，说吧，找老夫什么事。”
    蒙骜捂嘴轻咳了两声，缓缓坐了下来。
    一旁的蒙毅将蒙骜的衣袍披在其身上。
    秦夜套近乎的笑道：“就不能来看看蒙老将军的身体吗？”
    “无事不登府，你小子也不是个什么安分的主。”蒙骜平静的道。
    显然，秦夜最近在咸阳干了什么，见过什么人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上的加冠礼快要到了。”秦夜被看穿了也不再掩饰，坐了下来，脸色郑重了几分。
    蒙骜眉头微皱，沉重的目光盯着秦夜，那双眼睛，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练就的一双杀伐之目，看出了秦夜的来意。
    蒙毅闻言脸色微变。
    “若老夫所料不错，王上的加冠礼应该是明年才是。”蒙骜眼底闪烁着精芒，道。
    “那只是相邦与太后的看法，认为王上还年轻，掌控不了这么大一个国家。”秦夜轻笑的给蒙骜倒了杯热茶。
    蒙毅眼神变换不定，听出了秦夜话里的一些意思。
    不过，这事自有祖父决断，祖父的意志即是蒙家的意志。
    “你的看法又是如何。”蒙骜接过秦夜倒的茶，缓慢的拿起喝了一口，反问道。
    “相国年纪大了，王上却有大把时间去一统天下。”秦夜不紧不慢的感叹了一声。
    比起吕不韦的步步为营，嬴政的霸道无疑更为适合秦国。
    否则，一统天下这一夙愿在嬴政这一朝绝对无法完成。
    无他，只因秦国自己内部都乱，随着嫪毐起势，吕不韦现在只能暂时镇压局面。
    如此还谈什么东出，谈什么一统天下。
    蒙骜自然听出了秦夜的意思，权衡利弊思索了片刻，沉声道：“蒙家世代忠秦！”
    嬴政是秦国的大王，蒙家忠秦，自然也是效忠嬴政。
    之前是因为吕不韦和太后一直把持朝政，他蒙家采取中立，如今嬴政要接管掌控秦国，他蒙家自然要助一臂之力。
    善！
    秦夜微微一笑。
    事情谈妥了，气氛顿时不再凝重。
    和蒙骜这老头子聊的话题也是轻松不少，下人端上了一些吃食，用以招待客人。
    诠释了什么叫下午茶。
    “听说你小子当初是因为刺杀跑去了韩国，可曾查到刺客？”蒙骜笑着问了一句。
    “和在武遂的是一批人。”秦夜表情不变道。
    罗网？
    蒙骜微微眯眼。
    这个组织很神秘，他只知晓是吕不韦当年将之引进秦国，似乎达成了一些协议，罗网便扎根了下来。
    倒没想到，就这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干出了这么多破事。
    难怪当初刺杀一事和武遂之案草草了解，背后涉及到了罗网，就很棘手了。
    “相邦监国，太后摄政，嫪毐崛起......”秦夜故作深沉，嘴里念叨。
    “你小子想到了什么？”蒙骜老眼闪烁，询问道。
    试图将秦夜所说的这三人联系起来，却发现没有任何思路，仿佛几块不同的碎片，差了融合的东西。
    “上将军可调得动咸阳禁卫？”
    沉默了一会儿，秦夜看向蒙骜，出声询问。
    他的一部分职责是管理王宫禁卫的，咸阳的禁军可不归他管。
    蒙骜怔了怔，旋即神情一沉，豁然站起身来，严肃的看着秦夜道：“你小子别以为和老夫套了近乎就无法无天，敢做倒行逆施之举老夫第一个毙了你！”
    蒙骜陡然变脸，表情阴沉，全然没有方才达成协议时的样子。
    秦夜：“......”
    “若是有人敢做倒行逆施之举，上将军该如何？”秦夜稳得一匹，心不慌手不抖的握着茶杯，闲情自在的抿了一口，调侃道。
    “哼！自然是毙杀他！”蒙骜哼了一声，重新坐下。
    似乎因为扯动了气，又是捂嘴重咳了两声，瞪了秦夜这货一眼。
    喝了口茶，缓过气来，蒙骜道：“不过咸阳的五万禁卫不归老夫指挥，是那赵竭在管。”
    卫尉竭？
    秦夜微微挑眉，回忆起了郑国那一次，倒是对此人有印象，但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嫪毐的人，毕竟对方是赵姬一手提拔起来的。
    不过，赵姬应该不至于蠢到这般地步。
    看着秦夜那副担忧的神情，蒙骜顿时有些不满，道：“你小子究竟想说什么，婆婆妈妈的还是个爷们吗？！”
    “我在想王宫和王城的禁卫起不起冲突，前日我去交接防务，遇到了点阻碍。”秦夜淡淡的说了句，最终还是没把那事说出来。
    对方终究是秦国的上将军，人老不代表糊涂，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便动摇了自己的主观想法。
    自己就算把嫪毐会叛乱的事说出来也只不过给对方提个醒。
    凡事得讲证据，哪怕怀疑也是一样，没有露出马脚之前，谁知道嫪毐是鸡是马？
    “你背后站着相邦和大王，谁敢阻碍你。”蒙骜嗤之以鼻，认为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夜不置可否的一笑，随即将组建黄金火骑兵的打算告诉了蒙骜，并表示此事嬴政也同意了。
    这老家伙老精老精的，得拿政哥来压才行。
    “此事得看蒙恬那小子自己的意愿。”听完秦夜的叙述，蒙骜淡淡的道。
    你个铁公鸡，当真一毛不拔！
    秦夜心底吐槽了一句，蒙骜这类老东西，军队进了自己口袋的就绝不拿出来。
    虽然所谓的精锐部队听起来很牛逼，但几万人和十万人规模能一样吗？
    不一样！
    十万平阳重甲好不容易落到他手里，怎能轻易拿出去。
    “我和王上讨论过了，可将蒙武将军调回来，担任平阳重甲主将。”
    不得已，秦夜又抛出了一个诱惑。
    蒙武在秦赵边境担任王翦的副将
    正好这一次一并将事办完，把蒙武调回来以防万一，抽出的五万人，暂时进驻骊山大营，统一训练，将两支特种部队打造出来。
    “老夫是那小子的祖父，我说一个东，他绝不敢往西！”
    几乎在秦夜的话落下瞬间，蒙骜立马表示，他帮蒙恬做主了。
    骊山大营距咸阳不到百里，得以防个万一.......
    秦夜桌底下的手捻了捻，心思沉敛。
    ......
    （秦夜：敢问各位道友，今天是长是短，威猛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