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闯啪就给电话挂了，手机随手丢床上去洗澡，结果头发吹一半儿，门铃响了，他愣神一秒，猜她又觉得不会是她，想起来手机在床上可能是发信息没看见，这才三步迈作两步去开门。
结果还真是她，林闯疑惑：“吃完饭了？这才多久？你飞过来的？”
许思麦上回误会他洗澡，这次看来是真的了，既然不能掉头就跑，倒还不如装得自然些。
干巴巴咽下口水：“没吃，这半个月都是我姥爷做的饭，一道土豆丝连吃四天，今天一看居然还有，我就跑了。”
“姥爷做饭不好吃吗？”
许思麦换完鞋把门带上，保守说：“这就得看运气了。”
林闯鄙视地哼了一声：“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又突然想起来姥姥的眼睛，关心说：“姥姥过几天是不是又要去市里复查了？”
“对，顺便把剩下那只眼做了，你知道我和路畅劝她多久她才同意吗，就是怕花钱，说一只眼睛能看清就够了。”
说的语气微微抱怨，但林闯看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包上的抽绳绕，察觉到她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安慰说：“老人都这样，但不是有你和路畅吗？”
所以，她得努力让姥姥不用顾虑。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许思麦嗯了声。
林闯：“我手机在我床上，你看看想吃什么就点外卖。”然后指指自己脑袋，“没吹干呢。”
许思麦大方地端详起他的脸来：“剪头发了？”鬓角剃高了，清爽很多，一打眼望过去，眉眼最抓人心。
“昨天剪的。”林闯一脸笑意地又问，“您看着满意吗？不影响你……我的心情吧？”中间停顿，手指敲唇。
人是心怀不轨的，嘴也是硬的。
“我哪有？我没有！我开玩笑的！你快吹头发去！吹头去吹头去！”许思麦羞耻感瞬间爆棚，硬推着他往洗手间走，林闯背上的那双手一下一下地推着像挠痒痒似的，他笑得不行，早就料定般地说，“我早就知道，你最爱赖账了，电话里的又不是你了，对吧？”
许思麦将他拧过来的半个身子又果断推回去：“你很了解我吗！嗯？”
就是越了解才越知道，网络的社交悍匪，现实里唯唯诺诺。
林闯忽然停了，他不顺着她的力道走，她便也推不动，掌心贴着的薄背，好似化作一堵坚实的墙。本来就是玩闹，她手松了劲，林闯便转过身来，煞有介事地倚墙，商量说：“我只是觉得，咱们两个，应该少谈点儿网恋了。”
她疑惑：“有区别？”
他冷哼：“区别大了。”
*
陈彦杰馋吴世越朋友圈里发的摩托车馋很久了，昨天刚知道他回淮礼，今天就赶着去他家膜拜，给林闯打电话的时候刚蹭完饭，吃饱喝足躺沙发上一副占地为王的样子。
他真拉了个群，群名就叫“许思麦科普小组”，然后撺掇着吴世越带头，他们跟着在底下反复接龙，刷屏了一连串的：
——【您好，我们这是正经清吧，不是蹦迪酒吧。】
——【您好，我们这是正经清吧，不是蹦迪酒吧。】
——【您好，我们这是正经清吧，不是蹦迪酒吧。】
……
许思麦回了个懵圈的表情包，跟她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干嘛呢？”林闯两分钟吹完头发回来，还走近看了一下，发现不是自己手机，又去卧室拿了来，坐她旁边，脑袋仰在沙发靠包上，状态特别放松，“想吃什么？”
许思麦答非所问：“陈彦杰说晚上和吴世越吃饭哎，说去清吧，大概就上次说开业的那个。”
“应该吧。”
“他们没跟你说？”
林闯正在外卖排行榜里挑许思麦喜欢吃的，随口答：“说了，你上次不是不想去吗？我都帮你拒绝了。”
许思麦那是受电视剧刻板印象影响的，以为是那种动次打次配下饺子舞池的，但刚刚还真被陈彦杰说动了，特别是吴世越说果酒很好喝，荔枝味的还是特色。
“但我听他们说的还蛮有意思的，不是说今天还有live吗？”
林闯这才抬眼：“这次想去？”有种兴致不高的样子。
她软着语气：“哎呀，不是和吴世越几年没见了嘛。去吧去吧，嗯？”
还怪会找人当借口的。
目的达成，他勾了唇角，用一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口吻：“你说去就去呗。”
许思麦倒奇怪了，他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笑就算了，怎么还有种没忍住才笑的感觉？
她盯了一会儿，终于品出来里头透着一股得逞味儿。
她盘着腿，坐正了看着他：“好啊你！”
林闯被她盯得早就破功了，肆意笑起来，解释说：“我能不好嘛？你不点头我能答应么？”
这话蛮受用，许思麦扬着语调哼了一声，“算你有点觉悟。”
他接起了戏，挑眉奉上手机：“所以您现在是想吃米线啊还是干锅冒菜啊？”
对方傲娇且为难：“哎……都不想吃。”
“都不想吃？”林闯闻言，撂了手机，“那我给你做？”
许思麦震惊：“嗯？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做什么？”还真有点期待的意思。
却看林闯肯定地点了两下头，随即吐出三个字——“煮泡面。”
许思麦额头瞬间挂上三根黑线：“……”
人才。
但也不是不行。
方便，快捷。
这会儿凑合凑合算了，看时间也快一点了。
林闯只是开个玩笑，哪想许思麦还真点头了，她不乐意在家吃土豆丝，跑来这儿找他，他怎么能就给她下泡面？
这哪儿行？
他忽然正色，提议：“要不然我们现在出门吃吧？烤肉？火锅？”
许思麦一脑袋问号：“你抽风了吗？大中午的，外面三十多度，现在出门？还烤肉？还火锅？”
热死算了。
“那我也不能让你只吃泡面啊。”
她特奇怪林闯纠结的点儿在哪，条理清晰道：“泡面怎么了吗？你能吃，我能吃，怎么我在你家不能吃？咱们晚上还要聚餐，我要是顿顿都吃那么好，脸就要这！么！圆了！”她用手捧着脸比划。
林闯抬手捏捏她的脸颊，算是妥协了。去厨房翻出来两包香菇炖鸡味儿的，许思麦心想这回还真是清淡到底了，转眼一看某人添水开火倒挺熟练，不禁问说：“你一个人经常煮泡面吗？”
他的理由很简单：“泡的不好吃。”
“阿姨做饭不是很好吃吗？之前干嘛非要搬出来住？”
林闯撕开包装，把料包拿出来，吊儿郎当道：“不是找个地儿谈恋爱么？没人管多好。”
许思麦说你少扯了，明明那时候八字还没一撇，俩人中间还隔着大冰山。
他不开玩笑了，抬起头来，转身半靠在旁边的台面上：“其实这两年相处得还行，宋召轩都改口喊妈了，但怎么说呢，越亲密，看起来越像一家人，我这里，就越是有一道坎拦着，很别扭。”他用手指戳了戳心脏的位置，许思麦也没由来地感觉有点难受。
她说，我懂。
林闯却笑了：“懂个屁。”
她仍旧说：“就是懂啊。”
方圆百里都找不到我这么一个拧巴的人，你这种心理，我实在了解。
林闯没再说话，水开了，他掀开锅盖下面饼，许思麦给他递筷子，偏巧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