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琐事
作者:适宜与不迟   扶泠纪春最新章节     
    这些特制的羊皮册子除了自己与齐行度手中的之外,还有五本,数目不算小。
    公公这个人,她嫁进来见得次数不多,只晓得他为人严肃,不喜说话。
    边关之战之后,按理来说,这些阵亡将士的遗孀,大多数都是由圣人通过户部调拨银钱来安抚的,他们的抚恤银子也会是以圣人的名目发下。
    就算是为了已故的大儿子齐行炎,六成之数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件事,看齐行度的样子,他居然也不知晓。
    扬名的事情,做的这般低调……
    薛扶泠醒了醒神,自己或许是想多了也未可知。
    当年那场战乱,她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姑娘又恰逢说亲中,是远不能接触的到的。
    她知道的也只是有这场仗和新晋的永宁公主远赴塞外和亲而已。
    看齐行度认真,薛扶泠也不再说什么,翻看起别处的账目来。
    管家之事,不是小事。
    且,这是整个将军府的账,繁多且复杂,就算有底下的人帮忙,她也不能马虎。
    是以,两人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度过了一下午,谁也没说疲乏要走的话。
    直到内院点了灯,才堪堪过了一遍手。
    齐行度从账册之中抬头,瞧见不远处薛扶泠的侧脸在烛火下影影绰绰,竟有几分精致。
    那人手指纤细,指甲莹润饱满,翻动书页时,微微透着光,恬静从容的坐着,美好的让人侧目。
    他一下午用了不知多少醒神的东西,甚至或踱步或靠立的解乏,撑到此时也早已疲惫不堪。
    对面之人,一下午除了指挥丫鬟或者婆子拿账本,便没有抬过头,连茶水也很少用,依旧端坐着看册子,甚至瞧不出一丝倦意。
    这般认真坚韧的模样,让他这个军中历练过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他心中微滞,竟略觉得,薛扶泠与他见过的那些需要呵护的女子俱不相同。
    “奶奶,时辰不早了,可要叫传饭?”紫竹知主子认真起来会忘,适时开口提醒她时间。
    蔡妈妈等人将账目交接清楚后,留下府内日常在账目上用惯的人后,就回去了。
    “今日便先如此。”薛扶泠抬头才发觉已是夜色。
    又嘱咐紫竹:“去拿两吊钱来,叫厨房安排些酒菜。婶子娘子们大冷天陪我,着实辛苦,吃些暖酒好菜暖暖身子,就当做替我这个只知蛮干的赔罪了。”
    这些懂账目的婆子仆妇都是府内积年的老人,也得笼络着些,不敢怠慢。
    她们听见主子这般说,心里也有数,忙道不敢,又跟着紫竹下去领赏。
    “把这些搬到咱们屋子去,我今晚再看看。”等紫竹等人下去,薛扶泠指着一小摞下午挑拣出来的账册,吩咐兰期她们。
    “姑娘……”兰期示意薛扶泠,屋内还有齐行度在。
    薛扶泠这才看向齐行度,见那人神色晦暗不明,心里也有些奇怪。
    他竟在这待了一下午?
    “夫君自便,蘅缇院还有些杂事要处理,我先走一步。”她也只是疑惑一下,略微福了福身,便带着兰期她们回去了。
    齐行度看着那抹毫无留恋的背影,心里有些惊讶,她就这么走了?
    难道不该邀请自己一道回蘅缇院,一起用晚饭吗?
    惊觉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齐行度捏捏眉心,压下心里的躁意,抬脚往蔷薇阁去。
    蘅缇院确实有事要处理,薛扶泠也并未说谎。
    “姑娘可回来了,您忙起来总是不顾惜身子,用饭也不能按时。”
    刚一进门,丹薇便迎上来,看见主子身后的两个跟出门的丫鬟手里的东西,嘴里一边抱怨,一边往薛扶泠手里塞了个手炉,又替她捂手。
    芳时则是安静的将食盒里温着的饭菜摆上桌。
    薛扶泠也笑:“好姑娘,还是你最体贴我。”
    兰期也是个活泼的,解了薛扶泠的鹤氅还未放下,就笑着调侃道:“丹薇姐姐可别听姑娘的,她一路上都在念叨,说你回去定要唠叨个没完。”
    丹薇被噎住,又气又笑冲她道:“你们那么多人,不知道早些提醒姑娘回来啊?”
    薛扶泠无奈:“看吧,我就说了,丹薇姑娘的嘴谁也不会落下。”
    正说着,紫竹也回来了,听见里面的热闹也跟着笑,顺手帮着芳时摆饭。
    她向来沉稳又寡言,只一心一意服侍薛扶泠,不大与这些丫头玩闹。
    兰期没心没肺的嘻嘻笑着摇头不再说话,领着身后放下账册的人退了出去。
    “下午院中可有事?”薛扶泠慢条斯理的喝着翡翠碗中的汤,问了一句。
    “蔷薇阁那两个……”
    “我是说薛家有没有递信进来?”
    薛扶泠按住芳时的话头,放下汤碗,眼神询问着丹薇。
    她对顾轻虞和松蕊做了什么并不在意,只要她们不出规矩之外,她懒得管。
    丹薇也严肃了起来,低声道:“咱们家太太传信来,说是叫姑娘和姑爷后日回薛家一趟。”
    “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儿?”
    “这倒是没说。”
    没听见想要的消息,薛扶泠神色淡淡的,阖了阖眼,似是疲惫至极,也没了胃口。
    丹薇见此,也知其意思,指挥着芳时将饭食撤下去。
    屋里静悄悄的,长久才闻听一声叹息。
    “姑娘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一切如旧。”紫竹替薛扶泠轻轻按着鬓角,安慰道。
    见她盯着桌上火光灼灼的烛台,怔怔出口:“可是都有半年未收到阿娘来信,我到底不放心。”
    紫竹知道,主子口中的阿娘,不是薛家的当家太太,而是她生身的姨娘文氏。
    文氏因故犯了主母的忌讳,被家主挪去尼姑庵里清修省过,至今已有七八年。
    姑娘虽高嫁到了将军府,看似有了尊贵的名头,但也不能随心所欲,连托人照拂庵里的文姨娘也需要小心千遍,再三谨慎,唯恐出错。
    紫竹不免有几分心疼,开口道:“姑娘莫急,余娘子的夫婿已然进了府,等明日处理完庄子和铺子的事务,咱们再托付了他,在庵外打听打听,也不会惊动了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