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元挑开帷幕，向稀稀拉拉坐着二三十位观众的台下，扫了一眼。
    有些心力交瘁的他幽幽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还没走回那间简陋的办公室，就被剧社的两个小年轻拦住。
    “张总，能不能先预支点工资，房东又催了。”高个年轻人一脸苦涩的说道。
    “是啊，张总都三个月没开薪水了，眼瞅着就要过年，咱自己个不吃不喝，老婆孩子总要养活吧？”体型微胖的年轻人也是满脸愁苦。
    张默元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不然也不会砸锅卖铁拉扯起这么一个剧社来。
    一是对舞台艺术的热爱，另一方面则是想做出成绩，才不负老师当年临终前的嘱托。
    “你们先去把今天的曲目完成了，我一会就去财务那看看能不能先给大家挤出一点来。”
    “就那二三十个观众，卖的票价连房租水电都不够。”稍胖年轻人低低抱怨。
    “就算只有一名观众，我们也不能辜负，这是我们的操守！”
    看着张默元有些发怒的神情，两小年轻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可还没走几步，张默元就依稀听见前台传来喧哗嘈杂声，而且愈演愈烈。
    他心中一突，暗叫不好，拔腿就朝那边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暗暗祈祷。
    可千万不能出现什么幺蛾子，现在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天会塌的。
    走神的他刚到转角，就与迎面一道疾奔而来的身影狠狠撞在了一起。
    “哎呦，扬子出什么事了？”踉跄站稳后，张默元失声问道。
    宋扬扶住墙壁才稳住向后倾倒的身体，一见来人惊喜交加的指向身后，“来了来了......”
    “谁来了，你把话说清楚啊？”
    等气息稍稍匀称，宋扬才囫囵说道：“神仙姐姐和小爷来咱们剧社了。”
    “谁？”张默元恍惚间似有所悟，可还是有些懵。
    宋扬吞咽了一口唾沫，“刘亦妃和聂凌宇聂导，来看咱们演出了。”
    张默元瞬间愣住，旋即大喜过望，疾步就朝前台奔去。
    不大的剧场里，此时此刻没有一人坐着，二三十位观众和同样比列的演职人员，把本清清冷冷的剧场烘托的热闹非凡。
    大家都围作一团，纷纷找刘亦妃和聂凌宇合照签名。
    连以后国内的喜剧一哥都不例外。
    “想不到，小九和茜茜在华夏这么受欢迎。”被挤出圈外的薇薇安对张筠甯笑着说道。
    张筠甯也刚刚给几个认出她来的影迷签过名，“知道茜茜在国内叫什么吗？”
    “神仙姐姐，国民统称。”
    “那小九呢？”薇薇安好奇的又问。
    张筠甯抿嘴笑道：“天才、妖孽、最杰出的青年导演、演员、歌手、作家，名称多了去了。”
    “咱们看上的男人能平凡！”薇薇安笑眼弯弯，满脸与有荣焉的喜悦。
    另一边，张默元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发自内心的欣喜道：“聂导、刘小姐欢迎欢迎，我是麻花剧社的经理张默元。”
    “张总，你好！来得冒昧打扰了。”聂凌宇客气的与其握手。
    “怎么会，你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
    两人寒暄几句，聂凌宇见众人都还围着一起，就笑着高声说道：“今天没有什么导演演员，我们都是跟大家伙一样的观众，来看剧的。”
    “要是各位想要签名合照啥的，咱们等把票价看回本了再说，行不行？”
    “今天绝对满足你们的条件，只要别耽误人家的表演。”
    大家哈哈笑着散去，不过并没走远而是就围坐在周围。
    见聂凌宇扫视左右寥寥无几的观众，张默元略显尴尬，“叫聂导笑话了。”
    确实，要是以声望票房来讲，聂凌宇随便一部作品的零头就能吊打整个麻花剧社。
    “张总，说这就不合适了，我们触及的种类不同，受众面也不同，不能一概而论的。”
    “其实你们麻花剧社在某些层面口碑还是很好的，我就是听一个朋友谈起过，正好今天在附近，就冒昧打扰了。”
    不管真与假，起码这话显得不突兀，让人听的舒服。
    “谢谢，聂导的支持。”
    “张总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听着聂凌宇这么说，张默元心生感动，可也不敢太当真。
    有些场面上的话，你要真较真，那么你输了。
    “张总，你别在意，我冒昧的问一句......”
    张默元姿态放的很低，连忙道：“您有话尽管问。”
    “咱们剧社的上座率一直这么低吗？”
    张默元就知道会是此问，叹息一声，苦笑道：“有时比这好点，不过不会超过五成。”
    聂凌宇点点头，“这样的话只能维持个正常运转吧？”
    “不瞒您说，只能维持场租和一些必要开支，还有剧社演职人员不到30%工资。”
    “那也太苦了。”
    “唉，要不是都有一份热爱在坚持，剧社去年就解散了，现在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有些事不是你遮掩，就能掩盖过去的。
    谁都不傻。
    况且旁边这位可是有着妖孽之称的杰出人物。
    事实摆在面前，张默元也就竹筒倒豆子，如实相告了。
    “没想过拉点投资啥的？”
    听见这话的张默元笑得尤为苦涩，“不止一次想过这办法，社里有位演员为陪客人喝酒，都吐了血...”
    “可人家讲的是利益回收，总不能平白无故养着我们这一大帮人，所以在接洽几次后就不了了之了。”
    “打那以后，也陆陆续续找过几个投资人。”
    “可人家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来看过之后，没了回信。”
    “久而久之，我们也就死心了。”
    “唉，就这样吊着吧，实在不行就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短短几句话，道尽心酸苦楚。
    也倾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人生坎坷。
    “我看社里虽然大多都是青年演员，可功底不差，就没想过什么别的出路？”
    “我们可以说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共同努力，不怕吃苦受累，商演啥的只要有人请，我们不怕跌份，给钱就行。”
    张默元虽说在笑，可笑里全是苦涩，“可能是不讨喜的缘故，收效甚微。”
    聂凌宇一边听着张默元的倾述，一边轻点手指暗暗思索。
    他之所以跟张默元交流，就是想看看这位麻花的创始人秉性。
    现在虽不能完全肯定，可也有了七八的认知。
    是位能埋头苦干的管理型人才，应该在这帮人当中威望很高，不然也笼络不住这摇摇欲坠的高台。
    只是少了些商业上的手腕。
    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张总，如果有人收购麻花，你会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