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鼓励楚落：“只要还活着，那就有希望醒过来，等爸从手术室出来，咱们再到处打听打听。”
    是啊，只要命还在，总归是好的。
    就是楚天远这一变植物人，楚落身上的担子就重了，医药费暂且不说，报销后每个月就几千块钱，难得是缺人照顾。
    本来照顾楚天远，是她和何姨以及楚之峰三个人的事。
    但楚之峰年幼还在读书，肯定指望不上，何姨又说自己要给楚之峰做饭，也借故不来医院。
    幸好还有许父许母，平时接送许微，偶尔来医院给楚落换换手，日子也算勉勉强强能撑着走。
    这天周六，许文来医院，手上还带着热腾腾的饭菜。
    楚落刚给楚天远擦了手脚，正要擦脸的时候，许文将毛巾抢去，让楚落趁热吃饭。
    “明天你就别送饭了，我自己点外卖，给妈她们也放个假，不然一天三顿饭太累了。”
    许文将毛巾洗洗，“明天的确不给你送饭，因为明天我来看爸，你也回去躺躺，这都半个月了，你还没休息过。”
    “不行，我要来，我守在这心不慌。”
    许文给楚天远擦拭完毕，倒了水，这才坐下。
    “微微都念叨好几天了，说想和你一起吃饭。我出门的时候碰见钟粼了，她说让两孩子一块儿玩玩，放松放松，你带着许微去钟粼家坐坐，我照顾爸，你放心。”
    楚落想，她对许文没啥不放心的，只是楚天远出事这半月来，她每天都来医院守着，仿佛守着就没那么心慌和难过了。
    许文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劝道：“日子还长着呢，难道你一直都在这守着吗？爸变成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落落，等许微上了初中，让她读住宿学校。到时候我时间会空出很多，我陪着你。”
    楚落喝了一口汤，暖暖的笑了。
    钟粼做了很多好吃的，就像是在外打工的孩子回到家，父母生怕孩子在外面受委屈了。
    什么鲫鱼汤，红烧排骨，坨子肉，但凡有点名气的菜她都安排上了。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啊，我们四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不夸张啊，吃不完就打包带走，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热热就可以了。”
    楚落神色复杂的看向好友，不知道该怎么道谢。
    “行了，我稍微计划了一下，以后每周五微微放学后就来我这，星期天晚上再回去，你平时那么辛苦，周末就别再腾出精力照看孩子了，我来管，生活和学习都可以，反正看一个也是看，两个还是看。”
    钟粼絮絮叨叨的说着，给两孩子和楚落分别夹了排骨在碗中。
    小西瓜星星眼兴奋的问道：“妈妈，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微微妹妹周末都在我们家吗，那也太好了吧。”
    许微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转头看向楚落，家里人虽然说的轻巧，但许微大概明白，外公这次可能生了很严重的病，爸爸妈妈都不让她去医院，肯定是怕她难过。
    见女儿看着自己，楚落露出笑脸，问道：“你想不想周末在姨妈这和姐姐一起？”
    许微停顿几秒，然后点头，那这事就算定了。
    许父许母年纪毕竟大了，辅导作业，做饭做卫生收拾屋子，一个月不停歇的干下来，人还是挺累的，但老两口什么抱怨的话都没有说。
    都是一家人，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要是他们说三道四的，那不是伤了儿子媳妇的心吗？
    在听楚落说许微周末都去钟粼那儿的时候，许母有些不放心，“她平时也得上班，周末再看两个孩子，会不会吃不消啊，要不咱们还是自己看吧。”
    楚落摇头，“妈，你和我爸平时都够辛苦了，周末你们就歇歇吧，小西瓜和微微差不多大，学习上两个人也可以商量，就让她们先试着呆两周。”
    “我们辛苦啥呀，你才是最辛苦的，看你脸色熬的都乌青乌青的，一会儿早点睡觉，明天让文文去医院，我给你煲鸡汤，补补气血。”
    许父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来。
    其实亲家已经是植物人的状态了，那就要做好心里准备，十天半月的可以守，难道十年二十年也得去守吗，没有一个家庭能经得住这样长时间的折腾。
    这话他单独说给许母听，许母没反对，但还是劝道：“孩子遇上这事，心里慌得很，让她去守着吧，落落心里也好过些。等过一段时间，咱们再慢慢劝就是了，你也问问老师和学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医院，能让亲家醒过来。”
    “这事不用你说，我早给他们打过招呼了，都说再去找人问问。”
    许母叹气，过日子还真是没法预估，一个月前大家还好好的，一个月后就已经是这样了。
    “老头子，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咱们也去医院查查身体，要真有哪儿不舒服的，早点发现早点治，别到时候晚了给孩子们增添负担。”
    许父点头，“等下周就去吧。”
    楚落的生活变得有些昏天暗地，她对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习以为常，甚至是食堂难以下咽的饭菜，如今也吃的下去了。
    又是一年春节，病房的窗户上起了白雾，看不清外面。
    楚天远躺在那，一动不动。
    楚落只管说自己的，不管有没有人回答：“妈在家里炸丸子呢，微微说想吃萝卜丝丸子，你知道的，妈最溺爱她了，正在家里做呢。许老师去看小峰了，怎么说都是当姐夫的，过年要给孩子一点红包，你就放心吧，我没有狠心不管他。还有啊，微微考上初中了，还和小西瓜分在了一个班。林潇你还有印象吧，她家孩子都上高中了，现在正在许老师班上。许老师又当班主任了，没办法，学校的年轻老师都不想当班主任，又把他们这批老教师推出来了。爸，我这一年也过的挺好的，减肥成功了，头发也剪短了，再也不怕掉头发了。还有啊，微微说明天来医院看你，你那个孙女你知道的，一有空就来医院看你，我们瞒着她你病了的事，小丫头跟我和许文闹了好久的脾气，最后还是许老师有办法，好说歹说把人哄好了。”
    “爸，你看，小峰的照片，许老师发来的，越来越像你了，不咋好看啊，不过也不要紧，男生不好看就不好看，不是致命的。我要回去吃饭了，下午还约了钟粼和林潇，我还要去买红包，我这个做姨妈的，得给三个小姑娘封个大红包才行。”
    楚落替楚天远捏了捏手指，又把被子盖好，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