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叶十一情绪复杂地将这个词语重复了一遍，“我一直都独立的，就算是那个叶平创造了我，就算我是作为他的替身而存在，但我仍然具有自我意识。”
    “这一点始终不会变，荧道友，只是我能够感受到叶平的力量，即便我坚信自我的存在，恐怕也难以与他的法力抗衡。”叶十一看向荧，仿佛又衰老了几分。
    “不过在我彻底成为叶平之前，我还是会为你们，为了她们提供一份助力。”
    叶十一口中的“她们”指的自然是文澜和文怜，可再一次提到这两人，荧却感觉自己的脑海中闪过了某个可怕的念头。
    “老叶，既然你是叶平创造出来的分身，那文澜又是什么？她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叶平的……女儿？”
    若是在平时，荧的这番话对叶十一而言绝对是一种冒犯，她竟然说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是另一个人的孩子就算叶十一平时为人和善，恐怕心里也接受不了。
    但现在不一样，因为这是事实。
    虽然从情感的联系上，没人会承认这一点，但是从血脉的联系上，谁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不过现在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叶平究竟能否算作文澜的父亲，而是作为叶十一女儿的文澜是否也有可能成为叶平降临的肉身？
    “文澜会不会成为叶平降临的肉身？”
    “……”
    荧的猜想令所有人都沉默了，其中叶十一的脸色尤为难看。
    最后，叶十一直接用行动作为回应，他不顾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强行催动体内的法力，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为了让自己便于被干掉，让自己的身体距离崩溃的状态太近了，而同为仙人的凌月和董烨则明白，叶十一不止是肉身几近崩溃，他的灵魂也损伤严重。
    “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你现在的状态连一般的仙人都无法对付，强行催动法力，恐怕都撑不到回去的时候。”凌月有些不忍地说道，其中还有一部分情感来自于归燕。
    “但终究我才是叶平的分身，我与他的联系更为紧密，也许……也许我赶过去的话，还有办法强行将他的目标转移到我的身上。”
    天真到可笑的想法，这样的想法本不应该出现在叶十一这种水平的仙人身上，但正所谓关心则乱，现在的叶十一恐怕已经无法考虑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了。
    荧和凌月想要阻止叶平，可在她们行动之前，另一股能量出现，打断了所有人的行动。
    那是【如何】
    这棵已经被污染的大荒神木本来已经因为那两位大魔修的争斗而退去身影，但没想到此刻居然又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扭曲的【如何】枝干如同这片空间之中不断蔓延的裂痕，又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触手。
    【如何】之上枝叶全无，只有漆黑的树干在不断向四周散发着带有侵略意味的魔气。
    而在那些枝干的中心，又有数不清的细小枝条环抱成团，它们簇拥在一起，似乎在守护着某个核心。
    在【如何】出现的瞬间，影影绰绰的人影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它们的身上带着无法隐藏的恶意，浓烈的妖气也在无声诉说着它们的身份。
    它们是妖怪。
    被枫阳城和聚集地的人们吸引而来的妖怪，数量众多，出现的瞬间，它们的嘶吼与低鸣声就足以令人的脑袋嗡嗡作响。
    对于仙人来说，一般的妖怪算不上威胁，不管是凌月还是董烨都能够感觉到，这些妖怪的实力都未达到地仙境，只是量变也会引起质变，这样的数量，就算是他们恐怕也难以迅速摆脱，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一个重伤的叶平。
    “好久不见了。”
    【如何】簇拥着的枝团缓缓散开，那个长相阴柔的无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由于刚刚叶平与归一道人战斗之时，归一道人使用的是无面的身体，所以在无面出现的瞬间，荧还以为是归一道人又卷土重来了，甚至想要在心里骂一句:
    有完没完了？一个两个都属小强的是吧！
    不过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明显差了一截的气质之后，荧就认出对方是货真价实的无面了。
    那句“好久不见”显然也是说给荧听的。
    荧分析了一下方才见到的，叶平与归一道人战斗背后的深意，试探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变成归一道人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啊，不过归一道人已经被叶平打败了，你现在就算出手也没有意义了。”
    可没想到，无面居然说道：
    “这一切并非没有意义，虽然归一与叶平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叶平现在还无法归一，但这并不影响我继续进攻枫阳城，叶平还会从血肉中归来，归一也注定将会降临于此世，他们的计划都还未结束，那么，在下也不能驻足不前啊。”
    无面的表现得很有礼貌，但话语却很令荧感到不爽，尤其是在看到对方那张布满裂纹的脸时，还有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时，这种不爽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
    “不过现在，归一暂时无法再度降临，只能等到叶平归来了，在那之前，就由我来拖住各位吧。”
    “就凭你！”凌月冷冷地说道，另一边的叶十一也忍不住对无面高声喊道：“你们打算用什么让叶平归来！”
    “呵呵，我不急，有的是时间，两位的问题我还是一一解答吧。”
    “首先是凌月仙子的问题，嗯——若是凌月仙子的肉身并未损毁，那我自然是不敢说出这种话，可现在您不过是一个依附在凡人境界修士身上的魂体而已，实力大减，虽然我仍不敢与你抗衡，但靠我这些同伴，将诸位拖到叶平归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说话时，无面的视线在荧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眉毛不禁皱了起来，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显然，他忌惮的不止凌月，甚至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更加忌惮荧。
    这个来自世界之外的存在实在是一个无法预测的变数，他不仅看不透荧的实力，更猜不到荧接下来的打算。
    “至于我们会用什么，用谁来让叶平归来，我只能告诉你——”
    “——你猜。”
    轰——
    话音刚落，四周的妖怪便纷纷开始发出骇人的咆哮，一道道已被扭曲的法术被它们施展，一时间，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垂垂老者从地底爬出，年幼的孩童从高空坠落，翠绿的草地在海底生长，漆黑的夜空中长出无数的眼睛。
    重重幻境不断出现，冲击着众人的意识，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叶十一当即痛苦地发出了呻吟，也不知道他此时看到了怎样噩梦般的景象。
    而另一个需要担心的则是荧，凌月和董烨虽然在之前对付叶平的战斗中没有帮上忙，但两人也是实打实的仙人，对这些尚未达到地仙境的妖怪的精神攻击有着天然的抵抗能力，但荧可是从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她精神防御的薄弱。
    虽然后面荧得到地仙手杖，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个弱点，但面对这种数量的妖怪，凌月还是不免担心了起来。
    可没想到荧看到这个场景居然一点也不慌，她先拿出手杖挡住了最近一波妖怪的精神攻击，随后朝着无面挥了挥手中的黑剑。
    “算盘打得不错，但很可惜，就凭你还拦不住我们。”
    说完，荧将手一挥，尘歌壶从她的背包中飞出，落到凌月等人面前，凌月当即心领神会，进入了尘歌壶之中，董烨有些懵，但还是照着凌月的方式进入其中，至于叶十一，虚弱的他根本抵抗不了荧的力量，竟直接被拉到了尘歌壶里面。
    将三人收入壶中后，荧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妖怪的包围之中。
    “怎么回事？”无面连忙释放神识探查周围，可即便他将神识延伸到极限，依旧没能发现荧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