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桥划破虚空，一端源自识海，一端直通朝歌帝宫。
    ……辣眼睛！
    老君的神识立于桥上，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两人抱在一起腻歪的场景。
    男人的手探入了女人的衣襟，女人目光如水，面色娇红，窝在男人怀里，时不时慵懒地扭动着。
    “白日宣淫，无耻至极！”
    老君暗骂了一句，却忍着心头不适，并未选择离开，听着那男人口中之言，渐渐陷入了沉思。
    “不要乱动，不许顶嘴，好好听我说。
    我知道，这些东西在你看来，有些无用，但你一定要明白，随着军事装备的发展，军队作战的形式也会发生重大的变化。
    个人的勇武，对战局的影响也会越来越低，最终靠的只能是团结协作。
    下面我要和你说的，是怎么进行军队思想的建设……”
    对于殷受来说，黄绯烟足够聪明，但却不是个好学生，相对于理论知识的繁琐，她更喜欢实战的简单痛快。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刚刚开了个头，护国大将军便高呼“头疼”，整个人都不安分了起来。
    没办法，他只能祭出流氓大法，这才令女将军乖乖听讲。
    一直以来，他很少干涉军队的事情，便是暗中训练的新军，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些纪律，灌输了一些爱民的思想。
    当然其中的原因嘛，殷受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会破坏自己魁伟高大的形象。
    所谓的新军，起初并不是为了开疆拓土，而是打算当西周军队抵达朝歌时，抽冷子给他们来个狠的。
    即便弄不死姬发，至少也能吓他一跳，是想在临死之前，出口恶气罢了。
    如今虽然思想转变，但一直忙活政务方面的事宜，部队建设并没有那么急切。
    毕竟如今的战争模式，与后世截然不同，将领的作用无限大，这也是黄绯烟厌恶理论的主要原因。
    在殷受看来，此时的战争，更像是后世孩童过家家的游戏。
    越是所谓的名将，讲究的规矩就越多。
    他还记得黄飞虎第一次出征归来，无比自豪的向自己显摆，将军是如何指挥战斗的。
    战场之上，双方将领见面，需要走上一套流程：叫阵—报名号—相互辱骂—定下规矩—动手。
    一番打斗之后，胜者一声令下，无数军卒蜂拥而上。
    而败者军队呢，则会稍作抵抗，意思一下，随后全线溃败。
    双方步卒，除了在战场上生死无论，追击之时，胜者也当放慢脚步，讲求一个穷寇莫追。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战争，守礼而……文明！
    曾经殷受认为，这种战争模式是畸形的，是不合理的，当然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只不过是想通了而已。
    人神混居，造就了很多身怀异术的将领。
    他们或为了气运，或为了资源，所图不过是增益道法而已，自是不愿多做杀戮，徒增因果。
    所以兵法战术之类的理论，在现在拿出来，便显得尤其无用。
    任你如何多变，只需一员猛将以力破之，又待如何。
    殷受口中的理论，实在是太过超前了，可以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首先，便是改变士兵的观念与地位，选择当兵，不应只是为了三餐裹腹，而是要明白其中的意义与责任。
    保家卫国，是使命与荣耀，这四个字应该刻进军人的骨血之中。
    而军人若履行使命，背后之国，当予其足够的财富，背后之民，当予其足够的尊敬。
    其次，需要改变战术战法，猛将冲锋实在是太愚蠢了。
    将领互殴决定战争胜败，这简直就是儿戏，人之所以成为万灵之首，凭借的是双手可以创造和运用工具。
    身怀异术的将领固然强大，但弱点也很明显，那便是不能轻易的击杀凡人。
    战争的主动权，还是要凡人自己掌控，或许杀戮有干天和，但殷受表示，自己愿意一力担之。
    再者，便是赋予军队一些新的意义。
    军人出自国民，亦当守护国民。
    威胁国民的，不止是战争，还有天灾人祸，当灾难来临，军人亦当奋勇向前，不惧生死。
    这是殷受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那一抹迷彩绿，是后世华夏一族最大的骄傲。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黄绯烟早已安静了下来，脸上的潮红褪去，神色认真无比。
    从初时的毫不在意，到内心略有震动，再到心生向往，她的心中对于未来的军队，渐渐生出了清晰的画面。
    在殷受的话中，具体的改革措施很少，更多的，是给她描绘出了军人该有的样子。
    服役时，为国为民，甘愿舍生忘死。
    退役时，不忘初心，得享万民尊崇。
    至于那些战法嘛，她虽觉得有些不大光明磊落，却因殷受的一句话，勉强地接受了下来。
    殷受说：“兵锋所指，便是仇敌，为将者，若对敌人仁慈，又当如何面对兄弟手足？”
    出身将门世家的她，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此时的名将，大多只看重自己的威名，在战胜对手的同时，往往还要博一个仁慈的好名声，哪里会在意普通军卒的生死。
    便如她儿时的梦想，手执长枪，身披甲胄，立于护国大将军的旗帜之下，于万军之中直取敌将首级。
    至于战场上的士兵，只是她展露英武的背景板。
    而殷受告诉她的却是，当松散的士兵团结起来时，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将远远高于一个当世猛将。
    将领获胜，不过是增加一些士气罢了。
    可若手下步卒损失殆尽，将领又当如何，可有能力一人屠戮整支军队，而即便是有此能力，又敢做么？
    这个问题很是歹毒，自家兄长曾经说过，道法只能应对修道之人，若屠戮凡人，则必受天谴。
    心中矛盾之余，也庆幸无比，多亏夫君与兄长并非敌对，否则兄长那战无不胜的名头，怕是要丢了。
    不过这份矛盾，也只是梦想与现实的冲突。
    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响起，告诉她这才是军队该有的样子。
    对于黄绯烟的纠结，殷受并不意外，毕竟这是数千年的代沟，哪里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暖房这个小小的空间中，还有一个人比自家老婆更加的纠结。
    老君冒着长针眼的风险，硬是听完了殷受的演讲，这些东西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难度。
    可问题是，以如今人族的土壤，本就不该诞生出这样的理论。
    而便是这些理论，夺走了日后人教的气运。
    他怀疑殷受是夺舍的，这若是真的，杀之非但没有反噬，或许还会有海量功德。
    而在一番精细地卜算之后，连殷受屁股上的痦子都算出来了，可就是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郁闷了……
    对于人族，他是有着非常系统地谋算的，三界分隔已成定局，各教在凡间布道，终将成为泡影。
    而人族虽灵慧，可若无人指引，终难逃过兽欲掌控，陷入无休无止地战乱之中。
    届时只需分身下界，传下智慧之言，当可平乱世，定人心。
    那兵家之道，在他对未来的谋划中，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书名都已经想好了，原定为《捭阖第一》。
    可如今……
    《道德经》被抢了，这《捭阖第一》也无用了，虽两家之言并不相同，但与之相比，自家之言着实粗糙了太多。
    老君怀着怒气走了，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出手，干掉那个白日宣淫的混蛋。
    金桥消失，没带走一片云彩……